“想必霁月坊坊主是姜丞相的什么旧人吧，肯费劲力气替他寻找真相，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崔庄主哑着嗓子木讷地说道。
妲笙嗤笑，“非也非也。”
自己非旧人的意思还是姜丞相非能瞑目的意思，他也没深究。
“老夫对不起姜丞相。”他羞愧地捂住口鼻，“我考了一辈子功名，穷苦人家出生，没有钱去打通关系，只能是个穷酸秀才罢了。年进三十却身无分文，在我走投无路时被姜丞相所救。”
妲笙撑着脸颊，神色不定。
“我何德何能能做姜公子的老师，还不是姜丞相可怜我。”他眼角有些湿润，“我把姜丞相当做我的恩人，可是我……”
妲笙哑然失笑道，“崔庄主到是好得很，蠢透了的姜府上下引狼入室……”
“……我的母亲病了，姜丞相知道后给了我一笔钱，可是这只是杯水车薪……我穷怕了……”崔庄主无神地望着妲笙，回忆起从前像是被抽取了魂魄，“那些人给了我黄金万两，我不收，他们就拿明儿的命威胁我……我……”
妲笙冷眼看着他，眼底生出凛冽寒意。
“……我把造反定罪的书信藏在姜丞相的书房里，他很信任我，我可以自由出入书房，这件事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后来姜府就被封了，我也惹了一身麻烦，那些人想要杀人灭口，我就拿着黄金带着妻儿逃到了金陵……”
“是谁？”是谁要你陷害姜府的？
为了你的妻儿，便可以害救你的恩人，让姜府上上下下三百口人全部发配边疆。你妻儿的命是命，那么我们呢？我们就是活该吗？
妲笙攥紧手指，藏不住的怒意迸发。
“我到了金陵后，用那些黄金买了许多酒庄，我父母从小就是在酒庄当佣人，我也挺……”他对妲笙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着话。
“谁！”谁想要陷害姜家的，妲笙气急地提高了嗓音。
“我再也没回长安，那个地方我再也不会去了……”他兀地想起些什么，“我还给崔丞相立了块碑，希望他在天之灵……”
“我问你，谁威胁的令公子，谁给你的书信，谁让你来作恶的？！”妲笙有些失控地站起身来。
小讯将妲笙拉住，示意她冷静下来。
“这我不能说。”他平静地望着妲笙，“我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哈哈哈……”未出世的孩子？我们姜府上上下下三百口人，几乎都死在边疆。我的母亲死了，乳娘死了，祖母死了，与我一同长大的姐妹死了……你跟我说，你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妲笙发了狂，大力挣脱小讯的桎梏，抽出小讯的长剑上前，在崔庄主惊恐的表情中，一剑毙命。
看着自己手中温热的鲜血，妲笙内心毫无波澜。
小讯蹙眉，抢夺过妲笙手中的长剑，肃然道，“乔庄主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的……”
被仇恨所驱使，活得不人不鬼的样子。
乔骨在的时候，虽然知道妲笙有意无意地在调查过去，却也细心开导，让妲笙触碰到温暖。
在乔骨在的时候，妲笙似乎所有仇恨都被包裹在温柔善良明媚的阳光中，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憎恨。
而现在，那抹唯一的光，灭了。
“别给我提他！”妲笙泪腺酸痛，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妲笙不配和乔骨提一起，他这么干净，自己浑身淤泥。怕是死了，也永远不敢去见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茶具碎了一地，一个侍女瞧见了崔庄主惨死的一幕，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尖叫声不断，惊悚地看着妲笙一行人。
真是愚笨。
刚回来的薛零一只手将她从地上拎起，有些厌恶她的聒噪，一手放在她的脖颈上。
他就像要捏死一只蚂蚁一样，了结这女人的性命易如反掌。
“……放开她。”妲笙有些疲惫地命令一声。
薛零嘴角上扬有些邪气地应了妲笙，将她放下，甫一放下，她就惊恐着拼命地逃了去。
“姐姐，看来我们得跑路了。”
清平宫的第一任宫主，曾经是个学了武的道士，世人称其为半仙。将清平宫建在崇山峻岭之上，以除暴安良为训诫，乃是正道中的正道。
“禀宫主，派去跟着妲笙妖女的弟子来报，此人将崔氏酒庄的庄主给杀害了。”
上座人蜷曲着手指，脸上却无一丝神色变化。他的眸子极浅，是淡琥珀色，干净透亮，却给人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这妖女为祸天下，宫主不如应了其他几门派的约，一同杀上霁月山，灭了这妖魔！”焦末愤愤道。
程追思半阖着双眼，沉吟道，“够了。”
“霁月坊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在这大端的各个角落用别人的秘密来威胁达到自己的目的，像蛆虫一般宁人恶心。”焦末道，“这个妖女更是作乱世间，其下属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程追思看向焦末，神色不明。
何时霁月坊的名声已经如此差了，噢，在妲笙上任的一年内，她已经树敌太多了。
“焦末”程追思淡淡道。
“宫主”焦末一礼。
“将邀请给拒了。”心怀不轨人的邀请，说是为了苍生，其实是为了自己。
“宫主！这是个机会，将那个贼窝一同端了，”焦末道“为何要拒！”
“拒了。”毋庸置疑的语气。
“是！”焦末想了想道，“陈家村一事，派去的弟子来报，村子里并无异常，只是个普通的村子。”
为什么妲笙会对这个村子这么重视，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本姑娘的舞叫惊鸿，没见过吧？——
程追思是吧，我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天就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就是他，他老是和我过不去，什么清平宫大弟子，呸呸——
程追思你这大青虫！——
阖上眼，武林会上那宛若天仙般的女子，在巴掌大圆柱上起舞，曼妙舞姿惹了万千宠爱。
妲笙啊妲笙，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