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狗很奇怪道:“是不是消沉的时候,会变得更强大?”
灰袍老人摇头。
李小狗又问道:“那么,生气会让一个人变强吗?”
灰袍老人还是摇头。
李小狗问道:“那我为什么一定要生气,然后还要吃不下饭?”
他摇头晃脑道:“把身子饿坏了,那才坏了。”
灰袍老人看着那道瘦小的身影迈出山神庙,沉默了。
顾奈何提起的那个人,终于来到白城了。
那一日也是一个很寻常的日子,车非鱼从市集上买了一大篮子菜回家的时候,那人就站在三九巷内,身穿黑衣,面色泛白,但双目有神。
“阁下可是,车非鱼车非兄?”
车非鱼提着菜篮子道:“是我,那么阁下又是?”
那人抱拳道:“在下樊城唐丰年,听过白城赏金猎人名声,特来请车非兄相助。”
车非鱼低头看着菜篮子,脑中还在思考着今晚是要炒青菜还是煮个野菜汤好,嘴上便回道:“哦,什么事?”
唐丰年浅笑道:“帮我杀几个人。”
车非鱼瞥了一眼,说道:“你不知道,杀人是犯法的吗?”
唐丰年轻轻笑着,说道:“车非兄这些年杀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吧?”
车非鱼道:“替公家干活杀几个恶徒自然无碍,但接私活的时候如果杀了人,那就算知法犯法,朝廷以前可以请我去抓人,当然也可以请别人来抓我。”
唐丰年嘴角一直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他道:“对车非兄与我这等修行人而言,杀几个人,只要不是过分,朝廷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车非鱼似乎在认真思考着,最后道:“那你且先说说,要杀哪些人,如何去杀,又,为何要杀?”
唐丰年见得车非鱼意动,便介绍道:“其实说起来也不复杂,我唐家在樊城是外来户,虽是修行世家,但不免受本土势力排挤欺压,这次还将我弟弟打成重伤,家里自然接受不了,我的意思是,既然坐不到一起喝茶,那只能先掰一掰手腕了。”
车非鱼摆摆手道:“我不喜欢听故事,你说直接些,敌我对比如何?都有哪些人?”
至于人,当然是修行人。
唐丰年道:“对方十四人,三个三境,四个二境,七个一境。”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皆是修道。”
低境之时,练武强于修道,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但车非鱼并不这么想的,黑柳和顾奈何都是第三境,而且黑柳是练武者,顾奈何是修道人。
但车非鱼能把黑柳锤得生活不能自理,可若与顾奈何交手,只怕三招之后,除了跪地求饶,也别无选择了。
但是车非鱼又想了一下,他有雷击木啊。
他很得意地想着,他终究也可以是那种可以仗势欺人的纨绔子了。
他觉得,就算和顾奈何交手,有雷击木在手,指不定又是谁揍谁了。
他问唐丰年,“你知道顾奈何吗?”
唐丰年惊讶于车非鱼竟知道顾奈何,但一想,他毕竟是有名的赏金猎人,也就释然,而后笑道:“顾奈何三人,自然有我家老祖应付,我们只需要对付四个二境,七个一境即可,若我没猜错,车非兄也是第二境吧?”
他轻笑道:“你我皆是第二境,我还请了四名一境的修行人,问题不大。”
车非鱼一手提菜篮,另一手伸出两只手指道:“两个问题,你凭什么觉得你家老祖拦得住顾奈何三个第三境?又凭什么觉得我们两个第二境可以拦住四个第二境?”
唐丰年道:“一,我家老祖是第四境,而且是地命师,顾奈何三人虽是第三境中的极强者,但对上我家老祖,没有半分胜算。”
“二,老祖身旁有一书童,也是第二境,待老祖将顾奈何三人牵制住,他便能来相助于我等,以他学于老祖的阵法,拖住两名第二境,不难。”
他自信抬头,黑白双眸望着车非鱼,笑道:“车非兄可还有问题?”
车非鱼笑道:“没有了。”
唐丰年很满意,虽然他本就觉得这种情况下,没人会拒绝。
车非鱼问道:“既然没问题了,那我们来说说酬金吧。”
唐丰年竖起一根手指,“一千两。”
车非鱼眼前一亮,然后,唐丰年继续道:“黄金。”
车非鱼连忙运起真气,生怕连菜篮子都抓不稳,他双眼发亮,乐得险些笑出声:“好,什么时候在哪里,我必定去。”
唐丰年更满意了,一千两黄金对他们这种大世家来说,当然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但若是以后樊城只剩下他们唐家,相较起来,也就很划算了。
何况,这笔钱,也完全可以让黄家来买单啊。
唐丰年盘算着,以黄家的家底,就算有人提前转移财物,想必剩下千两黄金,也是会有的。
唐丰年没有给订金,但他交给车非鱼一块玉牌,他说,这是唐家世代相传的老物件,也许放在外边不大值钱,但在唐家,意义重大。
他是想说,他不会食言。
车非鱼同意了,不是就说相信了,但到底没有反对。
而后唐丰年又定了一个时间,他说,那是黄家祭祖的日子。
黄家家大业大,祭祖自然也不在家中,乃是在一座山头,听说风水还不错,那里修筑了一座陵园,还有诸多别院供族人守夜休息。
那么大的山,还有大老远跑回来的族人,更有堆积成山的祭品,自然也不可能所有族人一齐上山,总是要有人先去打点打点的。
唐家要在路上,螳螂捕蝉。
车非鱼点头转身,提着菜篮子,也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兴奋,唐丰年觉得他脚步有些虚浮。
有心要关心两句,但想着到底也是个修行人,便笑了笑,转身离去。
那一日,车非鱼一个人坐着,没事就在那里傻笑,搞得百里霜摸不着头脑,竟破天荒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平时太苛刻了。
这事情百里霜偷偷找陆谨问了一下,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证要给她刺探得明明白白。
然后,他找到车非鱼的时候,被他直接灌了两碗酒,倒在齐山林的酒肆外,不省人事。
齐山林靠坐在门板前,鄙夷地看了一眼,往地上一呸,说道:“给这种人喝酒,纯属于浪费。”
车非鱼单脚踩在板凳上,提着酒坛饮酒,擦擦嘴角酒水笑道:“灌醉了,少个人聒噪。”
齐山林笑眯眯地抿了一口酒水,望着河对面的红衣女子挽袖晒茶,怡然自得。
车非鱼瞥了一眼,大约在齐山林眼中,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风景,最宜人的乐趣了。
车非鱼放下酒坛笑道:“齐大叔,你去给陆谨买一碗醒酒茶吧。”
齐山林顿时破口大骂,“就你俩小子啊,次次是这样,咋地,我一个酒肆大老板,在你们眼里,就是那种能跑腿的小二了?”
他骂骂咧咧的,最后又补了一句,“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俩,没下次了我告诉你们,下次我要发脾气的。”
然后,车非鱼看着他往河对面走去。
最终,陆谨什么都没打听到,反倒被车非鱼两碗酒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