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时此刻,施越所在的客栈里,鸣栗犹如踩着风火轮,风风火火满头大汗的闯进去,撞到了还没有入睡的店小二。来不及道歉,一眨眼,鸣栗已经冲上了楼。
“砰!”公子的房间被踢开。
里面空荡荡的,连被子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倒了下来。
这边动静这么大,两边都被吵醒了,施越几人相继开门,就见九尧月一脸淡漠的看着眼前跪着的鸣栗。
“公子,不见了!”
当头一棒!原有的困倦立刻消逝。
施越大惊。冲了过来,抓着鸣栗把人半提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道:“你说什么?!公子不见了?”
鸣栗垂下头。施越怒了,摇着他,“你给我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鸣栗崩溃道:“我不知道!我跟出去之后,公子一直往西南向走,我,我也不知为何,突然闻到一股味,然后,然后就失去知觉了,醒来后……就找不到公子了。”
九尧月换了身月白衣,靠在门边上,“找遍了?”
“苔原镇里里外外我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公子。
公子身手虽说差,但他的警觉性高,肯定知道有人跟着他,决不会故意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玩失踪,一定是遇到了什么。
“客官,现在已……”
匆匆披了外衣,施越推开迎上来阻止的店小二,没入茫茫夜色。
“副统,我们怎么找?”
剩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九尧月。
一来九尧月现在是他们的上司,二来以往都是九尧月去找国师,九尧月经验丰富。
“施越现在可能是向西南找,凤深你留在这里等,其他人兵分两路,特别要注意哪家哪户养有鸡。”
“是!”暗中,几人都低声应了下来,还在懵着的店小二只觉几道风吹过。
他哆哆嗦嗦的抬手,手上的油灯照亮了凤深的脸,那黄晕映出的脸上,难以掩饰的严肃。
对方一个眼神飘了过来,店小二眼疾手快的移开灯,把其他门关了,却准确的留下了凤深的房间,然后下去关店门,没上锁,是在给他们留门。
凤深没有察觉不对。鸣栗的身手他们心知肚明,能这么悄无声息的迷晕他,还能顺利带走公子,决不是什么鼠辈。
毫不知情的公子和若本进了一间酒栈,在若本的担保下,公子终于安心睡着了。
送水上来的若北顿了步子,替他灭了灯,把水拿了出去,关上门。
“……那么在那里,云始姐姐,你说他是不是三哥哥要找的人?”若本的声音压的小小的,若北下楼,放下水,看向柜台边的两人。
“若本,过来,别烦你姐姐,把水拿去倒了。”
没有得到答案的若本不甘心的瞪他,不情不愿的过来,捧着脸盆挑起后帘子。
“明天把他送回去,别叫人家找急了。”云始揉眉。
若北点头,欲要走,云始看出他的犹豫,摇头道:“期月姬一事先留着。这个人能闯进结界,必然不是普通人,让人留意点。什么时候他们离开了,再去知会我。”
“好的。”
次日高阳正艳,从窗棂撒下来,模模糊糊中被晒的下半身发烫,公子半死不活的睁开眼,对上了一张白里透青的脸。
“砰!”
公子有点懵逼的看着高高在上的床沿,直到施越绕过来扶他起来,才清醒了。
看着施越这张熟悉的脸上陌生的疲惫,公子默了下,忽然发现自己的床榻移位了。
昨天明明是靠墙,离窗棂挺远的,一觉醒来,榻自己跑窗前晒太阳了?怪不得刚才靠不着墙,还摔了。
不用想,肯定又是九尧月那人搞的鬼。
“公子,”施越欲言又止。
“嗯?”
“昨天……”
“昨天怎么了?”公子不明所以。
憋了一上午的问题,结果看见公子这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还是泄气了。
算了,公子平安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没什么。”摇头,顿了下,道:“公子饿了吗?要准备吃的吗?”
公子躺回了榻上,扯来被子就往脑袋上蒙,被子下传出公子闷闷的声音,“随便你吧。”
“是。”
脚步声渐渐远离,随着关门声消失。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公子压下被子一角,避开阳光照到的地方,忍不住去揉太阳穴。
昨天实在是喝高了,头现在还有些疼。
‘东灜苔原,轴连四方,一始镇之,众生皆拜。’猝不及防,悠远的声音由远及近,恍如在耳边的轻轻絮语。
“记住了?”
公子浑身一震,竟是又摔出了榻,这次脑袋着地,发出不小的声响。
“你,你,你……”
一连说了几个你,也没有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不是突然结巴了,而是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人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地上凉,起来说话。”
榻上的人探过手来。阳光的明黄盖不住他皮肤不正常的白,几绺白发垂落,不,头发不是全白,发尾处还有紫霞般的颜韵,紫玉为坠,丹唇带着丝丝缕缕的笑,不达眼底。
公子没有去拉他的手,反而自己爬起来后退了一步。
不得不说,他很抗拒和这种怪异的人相处,甚至是有阴影。
“你怕我?”男子挑眉,目带探究。
公子呼出一口气,不应。
老国师当年追在他屁股后面,让他发誓的场景历历在目,现在想起,屁股似乎隐隐还有些疼。
他哪是怕这个人,他怕的是老国师那条刻着“肃雅公正”四个字的打板。
跟老国师从学那会公子迷信神魔,经常拉着学生们一起出宫,久而久之,老国师知道了,就不知道打哪给他找出了个师兄,严密监督他,之后就少不了挨板子了。
挨着挨着,就怕了。因为老国师总是往他弱点打,打得他上跳下窜,叫苦不已,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被巡卫在门口抓了回去。说起来,他爬墙爬的轻车熟路也有老国师的一半功劳。
之后他看到那些什么奇人异事什么的,都不敢去看了,生怕突然来个燕远鹤,又要故地重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