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在看什么书呢?最近都不怎么和我说话了。”玉髓说。
“什么?”青蚨抬头“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
“我是说小姐最近可真是手不释卷,废寝忘食啊!”玉髓说。
“是吗?我看了很久吗?”青蚨问。
“是啊,小姐自从初二到现在,一直都在看书。”玉髓说。
“今天初几?”青蚨问。
“今天正月十五了,上月节。”玉髓说。
“呀,我都看了这么多天了,你怎么不给我说啊!”青蚨说。
“说什么?小姐好不容易开始头悬梁,锥刺股,闻鸡起舞,读书明志了,我为什么要打扰小姐呢?”玉髓说。
青蚨看了眼自己手中的书,没有说话。
玉髓以为青蚨看书看累了,便说“小姐,我们今晚出去看灯去吧!”
“看灯?”青蚨重复。
“对啊,听阿方说啊,今年的蟠螭灯啊比前几年的灯都要大呢!”玉髓说。
“是吗?”青蚨瞟着自己手中的书,有些漫不经心地回答。
玉髓以为青蚨的脚还疼,便上前轻轻捏了捏青蚨的脚,青蚨却吓到了。
“玉髓,你干嘛?”青蚨问。
“小姐,我刚刚碰你的脚,你感觉到疼了吗?”玉髓问。
“没有。”青蚨回答,又抬脚试着走了走,发现好像脚确实不疼了。青蚨有些惊喜,却在惊喜之余,将自己最近读得书给摔在地上。
青蚨刚要弯腰要捡,却被玉髓抢先了,“小姐别动,我来捡就好。”玉髓说。
待玉髓捡起书随意一瞥书名《明月记》。青蚨急着要将书抢回,玉髓却开口了:
“小姐,原来你最近茶饭不思地是在看它?”
青蚨抿着嘴没有说话。
“不对,这本书这么薄,也不至于要让你看这么久。小姐,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书,你藏哪了?”玉髓说。
“我没藏……”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玉髓的表情,青蚨只好实话实说道“我真的没藏,这种书看一遍就行了,我为什么还要冒着被我爹发现的危险藏起来呢!”
玉髓说“小姐就不怕我告诉老爷吗?”
“怕,所以你不要告诉我爹可以吗?”青蚨说。
“那小姐告诉我,是谁给你这些书的。”玉髓问。
看到青蚨的表情,玉髓接着说“小姐若是不说,我现在就将书交给老爷,让老爷惩罚家里所有的人。”
青蚨心想‘对不住了琥珀,不要怪我不义气,只怪玉髓太强悍,挟天子以令诸侯啊!’“是琥珀。”青蚨回答地十分干脆。
“小姐都看了些什么?”玉髓问。
“也没什么,就是《风月亭记》,《金钗记》,《静女记》,《美人祸国记》,《三国之翼德绝恋》,《美人图》,《夜奔》,《掷果盈车》还有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本了。”青蚨说。其实还有一本青蚨没有说,是因为拿本名叫《窃玉偷香》,虽说只是一本残卷,但是里面内容太过大胆,看得让人脸红心跳。若是将这本书说出来,玉髓看到,她这张脸不知道要放哪了。
“小姐,你怎么看这些无聊的东西……”玉髓说。
“其实,我也觉得这些太无聊了,看了这些,不是倾国倾城的女子一入宫门深似海,与皇上由最开始的虚情假意到假戏真做最后被情所伤,老死宫中或者出宫修行就是沉鱼落雁的女子是一个奸臣的女儿,她在家中不受重视,又常受欺负。替自己的妹妹或者姐姐嫁于不受宠的王爷,或者过于正直的将军,经历种种后恩爱非常。最终的结果有这么几种:那个不受宠的王爷一直在韬光养晦,最后登基,那女子也成为了皇后。要么就是那个王爷无心政事,二人远离朝堂,隐居山林。若是将军,也是这样,废帝登基,或者四处征战海晏河清之后解甲归田,然后与妻子在田园中安享晚年。还有一种类型的就是富家小姐不顾家人劝阻,嫁给一个穷书生。后来那个穷书生被人举荐做了大官,光耀门楣,要么就是那个书生做了大官之后变了心,休了那个小姐,又与丞相之女成亲,或者做了驸马。”青蚨说。
“小姐,你可真是……”
“过目不忘?”青蚨接上。
“让我无话可说。”玉髓说。
“小姐,你以后不许看这些书了。”玉髓说。
“不看了,不看了。看了这么多发现都是千篇一律的,没意思。”青蚨说。
“那……”
玉髓还没有说完,青蚨又继续说道“而且这些书里,都有一个坏女人,总是想着办法来欺负那个小姐。她们总说自己读书万卷,但是每当我看到她们想着办法使坏的时候,总是很生气,白读了那些圣贤书了,都读到狗肚子里了。欺负害小孩害老人的,难道她们不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吗?写这些书的人也是够笨的,人家一个世家大小姐,要什么没有,至于为那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失了身份吗?”
原本还有些担心青蚨会过分沉沦于书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听到青蚨的言论,便说道“那小姐看了这些可有其他的想法?”
“什么想法?我就这些想法了,还有什么?”青蚨说。
“小姐再想想,关于你自己的。”玉髓提醒。
“我自己的?”青蚨摸着下巴思考。
“有”青蚨灵光一闪
“什么?”玉髓问
“我写的话,肯定比他们写得好,首先,我会没有错别字。”青蚨说。
玉髓扶额
“真的,你看这本《相思子》,这个作者居然能将‘羸弱’写成‘赢弱’。”青蚨还怕玉髓不相信,专门从一摞书下拿出一本给玉髓展示。
“所以,小姐还是有藏的书是吗?”玉髓看着那本快要脱线的书问。
青蚨立马将书双手奉上“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本,我用我爹的名义发誓,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本存货了。”
“小姐,我信你,你说是最后一本那就是最后一本了。”玉髓说。
青蚨重重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我刚刚说的对吗?”
青蚨叹气“小姐生辰快到了。”
“我知道呀。”
“那小姐可知这次生辰过了代表什么吗?”玉髓问。
“我及笄了啊!”青蚨说。
“小姐可有想过要嫁怎样的男子?”玉髓问。
青蚨托腮思绪良久才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我只是觉得及笄就及笄了呗,我还按照原来那样子过不好吗?”
“小姐现在应该多做打算才是,小姐若是看中了谁,在老爷的能力范围内,老爷肯定能让小姐心想事成的。”玉髓说。
“我一直跟在我爹身边不好吗?”青蚨说。
“可是,老爷总不能一直护着小姐,老爷也会……”玉髓还没说完,便被青蚨打断“不说这些,不想想了,我们出去逛灯会去!”说完便拉着玉髓要玉髓出门。
“小姐……”
“我们把琥珀琉璃她们也带出去,然后她们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不想玩了回府就行,我们再去把念念带上。”青蚨说。
玉髓看着青蚨,心想‘小姐从小便是这样,遇到不想管的事情总是躲避。算了,今天是上元,还有时间,慢慢来。’
“晚上我们出去看灯去吧!”青蚨说
上元佳节,灯市如昼。念念拉着青蚨的手东张西望地,“哇,青蚨姐姐,你看那花灯,可真好看,哇,哇,那个老虎灯也好看,哇,你看那个莲花灯,你看那个,多像个真的。”青蚨走在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念念。玉髓一边扶着青蚨,一边顾忌四周的人,生怕青蚨的脚再被人踩伤。
“小姐,今年的灯比往年的可真是精美了太多。”一个悦耳甜美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回复,那声音温柔婉转,如春风拂过耳畔。“是啊,那盏莲花灯,栩栩如生,闭上眼感觉还能嗅到花香呢!”
“小姐,你看那烟花,可真美啊!。”
“火树银花,星桥铁索,月色灯山……”青蚨和玉髓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身着月白色衫子的女子立于那盏莲灯之下,发髻松松挽就,在发簪只有一根白玉簪,剩下的墨发如瀑般顷垂于腰际,那腰身纤细曼妙,手中拿着一盏兔子灯,如月宫仙子般误闯人间。青蚨看见她,脑海中便出现了诗经中那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玉髓青蚨二人眼睛发直地盯着那位仙子,想要在她转身之时看看她的脸,待那仙子转身之际才发现她戴着面纱。旁边又有个声音传来“我还以为是个仙女,原来是个不敢见人的丑八怪,白白让我的脚被人踩了那么多次,哎呦,好疼啊。”
青蚨二人又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是个穿着淡粉色衫子的女孩,年龄看起来比青蚨还要小一些。青蚨心中有些不高兴,那好歹也是让她迷恋了一会的仙子,怎么能被人家说呢。便走向那个女孩说道“人家戴着面纱就说人家丑啊,你看看人家那通身的气派,就算是丑八怪,也比好多人漂亮,也是个漂亮的丑八怪。”那个女孩听后,并不服气,发现自己的身量比青蚨矮,便仰头看向青蚨,声音也比之前大了几分“你是谁啊?我是在和你说话嘛?”青蚨挑眉,更加挑衅的说道“我也没和你说话啊!我只不过听到一些小心眼的人说了些酸话,忍不住说点自己的看法而已。”“你说谁小心眼呢?”那个女孩吼道。“谁吼我说谁。”青蚨回答。“你,你这个人真是太可恶了!你等着,我叫我爹来收拾你。”那个女孩加大音量喊道。周围的人看向这边,一看是两个小女孩在吵架,想着肯定是小姑娘们之间的斗嘴,一会就好,便也都只是笑笑,并没有围观。青蚨冲她喊道“你说不过除了会吼就是找你爹啊!真够丢人的。”那个女孩一听便冲上来要打青蚨,边冲边喊“我说不过你我就不信我还打不过你了,看我不撕了你的嘴。”青蚨一看那女孩此时像只发了疯的小老虎一般,便顾不上脚疼了,也赶快跑了起来。青蚨一直是属于嘴皮子厉害,打架这事她还真的没有做过,而且那个女孩比她还矮一头,她生怕自己和那个女孩打起来把她给打伤。青蚨冲玉髓喊道“我们一会在上次吃馄饨那边见。”
二人穿过长安街又跑了好几条巷子,最后都跑不动了青蚨瘫坐在地上揉着脚踝说“我跑不动了,你想打就打吧,别打脸就好。”那女孩扶着墙喘着气说“你让我缓缓,等我缓好了,我就过去打你。”青蚨心想,等你缓好了,我不也差不多了,还能坐在这儿等着你打。跑了那么久,青蚨开始感觉脚踝隐隐发疼,手中的劲道也放轻了些,嘴中还轻轻抽着气。那个女孩看到后,便问道“哎,你脚怎么了?”青蚨眼睛一转,便开始编起了瞎话“上次和这边的一个小混混打架打的。”那个女孩嘲笑道“你就这点本事啊?”“我那时是以一敌三,我把那几个小混混打的鼻青脸肿的,然后我自己一高兴就给崴了脚。我先鹞子翻身躲过了两个人,然后用了一招扫堂腿把他们都给踢翻在地,最后用了罗汉拳把他们打的鼻青脸肿落花流水,再以金鸡独立收尾。”青蚨见那个女孩被哄得一愣一愣的,便得意地笑了笑。那个女孩佩服地说“你可真厉害,你教教我吧!我爹他不让我学,也不让他们教我。”青蚨摇摇头,说道“我这功夫,是我篇尼门的内家功夫,不传外人的。”“篇尼门?哇,你还有帮派的,我要加入,你就当我师傅吧。师傅在上,受……”“不受,不受,青蚨急忙打断,别那么着急,慢慢来,总得让我考虑考虑吧。来,扶下我,我请你吃馄饨。哦,对了,我姓岑,叫青蚨,你呢?”那个女孩扶着青蚨,随口说道“我叫陆沅兮,就是沅有芷兮那两个字,你叫我阿沅就好。”陆沅兮扶着青蚨边走边说“你挺厉害得嘛,坏了条腿都能跑那么快,还跑那么久。”青蚨忙说道“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坏了条腿啊,我这是扭伤了脚,知道吗。”心里却想‘刚刚跑得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等玉髓找到找到青蚨时,青蚨正在和陆沅兮在一个桌上吃馄饨呢,青蚨边吃边说“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怎么能骗你呢。这家馄饨啊,我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吃。”“好吃,我今晚都没吃饭,饿死我了。”陆沅兮嘴里吃着馄饨,边吃边说。“小姐?你没事吧?”玉髓看着刚刚还剑拔弩张的二人,现在居然同桌吃饭,心里有些诧异,小声地问道。青蚨看向玉髓,冲摊主喊道“老版,再来一碗馄饨。”“我还要”陆沅兮吃着馄饨说道。“啊!你已经吃了两碗了,还要啊?”青蚨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陆沅兮喝了口汤说道“我不是说我晚上没吃饭嘛!你要是怕花钱,我有钱,不用你给。”青蚨说“我这不是怕你吃太多,晚上睡觉难受嘛!你放心,我请你吃馄饨的钱还是有的,老板,两份馄饨啊!然后拉出凳子,随手用袖口蹭了蹭,对玉髓说“玉髓,快来做,马上就好了。”青蚨看着陆沅兮身上穿的衣服,家里非富即贵,但是发现没有随处跟着,便问道“阿沅,你家里人怎么不出来找你啊?”陆沅兮答道“我今天白天和我爹吵了一架,晚上我自己偷偷溜出来玩的,结果灯都没看完,就遇见你了。哦对了,今天上元节,咱们吃的不应该是元宵吗?为什么要吃馄饨呢?”青蚨冲她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吃两碗馄饨又要了第三碗的时候怎么不想起来今天吃元宵?”“馄饨好了,客官慢吃啊!”馄饨上桌,堵住了陆沅兮想要反驳的嘴。等陆沅兮刚把最后一个吃完后,一个忍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家里人都找你找疯了,你居然还在这儿吃东西。”青蚨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是上次在流茗楼里看见的那个人。“咳咳,咳咳咳……”陆沅兮吃呛了,不停地咳嗽,小脸涨的通红,说道“表……表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那人只是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回家”,便转身离开。陆沅兮冲青蚨做了个哭脸,然后摆了摆手,默默地跟在那人后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