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翠平：你走以后周亚夫来了。
余则成：他来干什么？
翠平：说找你下棋，闷得慌。
余则成：你怎么说的？
翠平：我说你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余则成：回答得很好。
翠平发现余则成肩膀上有根长头发，她捏了起来：这是……
余则成：可能是你的吧。
翠平压低声音，很愤怒：胡说八道，这头发这么直，不会是我的，你找野女人去了。
余则成：我没有。
翠平：我要向上级汇报。
余则成：我就是你的上级，汇报吧。
翠平：你真丢人。
……
2月20日，07:47
孔如一躺在床上，挂在耳朵上的耳机传来余则成和翠平的对话，眼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潜伏》电视剧的画面。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八次看这部电视剧，可他依然看得兴致勃勃。他很喜欢男主角余则成，也许跟他同病相怜吧。
这时他有些迷糊，或许因为身体里的多数血液跑到肠道里享受刚刚装进的美餐了吧。他看了看身边的闹钟，07:49，隔壁的卧室没有一点儿动静。他知道她回来了，可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将电视剧暂停，起身来到客厅。另一卧室的门微敞着，陈蔡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听不到凡凡的响动。他知道，她们还在进行“睡觉比赛”。
“太阳照着屁股了。”他看了看窗帘外明亮的阳光轻轻说了一句。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常对他说的这句话，心中不禁一阵好笑，也似乎体会到了当时父亲的心情。然而，两者的结果是不一样的，父亲的这句话过后，他会不情愿地起来，而他的这句话过后，仿佛只是对着空气放了一个屁。他想进去将她俩叫醒，正要推门，手却慢慢放下了。他感觉有些冒失，仿佛她真变成了客人，抑或自己成了客人，抑或他真实的感觉——有人将眼前的陈蔡果跟以前的调了包。
曾经，她给他的印象极好，不仅美丽、干练，还聪明、勤快、好学、有主见。为了考上律师资格证，她独自跑到中国政法大学进修，后来以较好的成绩取得法律职业资格证书。而如今的她变了，或者是她身上的某些优秀品质丢了，或者是他自己走了眼，当初得了恋爱糊涂症。可现在结婚这么多年不能“退货”了，或许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退货”。
他犹豫片刻，终究没把门推开，转身来到厨房，从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慢慢喝下。微波炉上陈蔡果常吃的药映入他的眼帘：恩替卡韦分散片、甲硝唑、妇炎宁、康妇消炎栓……他突然心生怜悯，觉得她也不易。可有个现象让他百思不得其解，那就是她从来没有表现出不易的样子。对于这种神秘的现象，他只能给出这样的解释：所有的困难在她面前都不是困难，或者现在的她的眼里根本看不到困难。
“妈妈，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房间里响起凡凡的动静。
“宝贝，梦到啥了，跟妈妈说说？”陈蔡果的声音。
“我梦见你被一个大老鼠给背走了。”
“宝贝，梦都是反的，不要害怕……”
“两位都醒了？这大周末过得挺恣意的！”孔如一见她俩醒了，从厨房出来，命令着自己推门走进“不属于”自己的卧室。
“爸爸，这是女生房间，男生不能进来！”凡凡朝孔如一厉声喝道。
“好好。”他苦笑了一下，心中的冒失感放大了好几倍。他转身退到门外，探头笑着说：“凡凡，那爸爸是不是该打个报告？”
“嗯。”
“报告。”
“进来吧。”
孔如一走了进去，大床、小床、衣橱、学习桌、梳妆台……尽管这些物件都是他亲手购买的，可此时眼前的东西跟陈蔡果似的，感觉跟它们都有了距离。他努力说服自己还是这个家的主人，而后故意戏谑着说：“两位美女，今天中午能否赏光，我请二位吃饭？”
陈蔡果还没有答话，凡凡抢话道：“爸爸，赏光是什么意思？”
“就是赏他几个耳光，哈哈。”躺在床上的陈蔡果嘻嘻道。
“可不能误导孩子！”孔如一一脸严肃。
“那我今天中午没空了。”陈蔡果翻着眼皮说。
“爸爸，我有空。”凡凡插话道。
“今天我好不容易休班，你就去吧。”为顺利实施“预谋”，孔如一就像对待真正的客人似的，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他突然想到一个词：相敬如宾。难道就是这个状态？
空中没有云，大地上也没有掉下来的“云”，在透彻阳光的照射下，街道、车辆、行人包括路边的耐冬花都那么真切动人。看着这样的风景，孔如一的心也是晴空万里，他仿佛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当然，他非常感谢昨夜的风。
他开的车在灵山湾中路一家名叫“本帮菜”的饭馆停了下来。
“我以为堂堂的孔如一请一次客，去什么‘鲤鱼门’‘喜来登’这样的五星级酒店，没想到这么寒碜！”陈蔡果从车上下来撇着嘴说。
听了这话，孔如一在感觉上又加重了陈蔡果的“客人”身份，花他的钱她一点儿也不心疼。
“这家的特色是上海菜，我来过几次，味道蛮不错的。”孔如一这么说着，当然他还打了另一个主意，那就是这家饭馆有个儿童乐园，他想把凡凡支开，以便更好地跟“客人”谈谈心。
饭店墙上的闹钟显示的时间为11:20。由于他们来得比较早，大堂里只有一桌客人。他俩找了个位置坐下，凡凡被孔如一安排到儿童乐园玩滑梯去了。陈蔡果点了几个爱吃的菜，而后专心致志地玩着手机。
孔如一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感觉她的外壳跟以前变化不大，只是内核已换了。
“现在你忙什么？”孔如一没话找话说。
“玩手机。”陈蔡果脱口而出。
“嗯。”他想笑，可是强忍着收了回去，“我说你这几天忙什么工作？”
“哦，还是忙那些破案子。”陈蔡果的眼睛始终未离开手机屏幕，时而脸上露出嘻嘻的笑。
“什么案子？”
“呵呵，这话问的，你这是在提审犯人？”
“我只是随便问问。”
他顿觉无趣，见她爱答不理的样子，他将快到嗓子眼的很多话也咽了下去。他感觉有些尴尬，便掏出手机，打开《今日头条》慢慢翻看着。突然，一则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青岛女教师扎堆要二孩
……中小学校女教师占绝大多数，全面两孩正式实行后，对学校来说是个考验。我市一所小学的负责人根据记者设定的问题，在学校做了初步摸底。摸底显示，该校有100多名教师，男教师比例不足10%。“目前，学校已有骨干女教师准备要二孩，其中4个人已成功。”这名校长说，现在怀孕的二孩教师，年龄一般30多岁，在学校和班级的地位举足轻重。因此，对于这部分人怀孕，学校就得提前谋划，应对现状。对于教师生二孩学校并不反对，只是友情提示，尽量不要扎堆。符合规定生育子女的夫妻，除国家规定的产假外，增加产假60天，享受生育津贴。“我们学校的老师很有大局意识，多数都是工作到待产。”这名校长说……
看了这则消息，他一阵兴奋，觉得正好可以拿它旁敲侧击，遂将该消息通过微信向陈蔡果发了过去。可是等了半天，她没有反应。他觉得她应该没有看到，便提醒道：“果果，有个消息挺有意思的，我发你微信了，看到没？”
她愣了一下，而后仿佛明白他说的意思，乐了起来：“我就在眼前，有话直说就行了，还发微信，这么逗！”
“内容有点儿长，你看看吧。”他苦笑了一下。
上了两个菜，孔如一把凡凡叫了过来。陈蔡果把手机放下，她边吃边看着周遭，有时也给凡凡夹些菜，将孔如一视为无人。
他嘴里嚼着菜，可味同嚼蜡。本想掏心窝子跟她聊聊，可她不接招或者不上当，一直在努力扮演着“客人”的角色，不出戏。他寻思，“四摄法”的第一招不管用，只能使用第二招了。
他从车上的后备厢取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3600多元买的vivo Xplay 5。他知道现在陈蔡果用的iPhone手机开机键不太好用，本想再给她买一款iPhone手机，可他想支持一下民族工业。多少年来，他所穿的用的都是清一色的国货。这几年的国货也非常争气，很多产品比洋货毫不逊色。
“这是送给我的？”看着眼前的vivo Xplay 5，陈蔡果眉开眼笑。
他点了点头，心中大喜，觉得她即将“上当”。
“还是老公好，出手真大方！”她打开包装拿出手机翻看着，嘴里嘟囔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是我媳妇，什么无事献殷勤？”他寻思，后面半句也许她蒙对了，如果“小三”还是不好使，他真有可能强行对她“下手”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生孩子？”陈蔡果用食指点着孔如一，恍然大悟。
“哦，这个事儿你再考虑考……”
孔如一的话还未说完，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申哥，啊，他现在有时间？好，好，我马上赶过去。”
“孔如一，不好意思，单位有点儿急事，我现在得赶紧赶过去。”陈蔡果站起来收拾着东西，“你把这个手机帮我带回去。”她弯腰朝凡凡的额头亲了一口，“宝贝，妈妈有事儿先走了，你跟爸爸好好吃吧。”说完，她着急忙慌地转身离开。
“妈妈再见！”凡凡平静的声音。
“宝贝再见！”陈蔡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瞅着陈蔡果的背影，孔如一摇了摇头，心中默念：只能去请救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