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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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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飞雪,将穹苍作烘炉,熔万物为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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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将住,风未定,一辆可爱的大马车自北而来,滚动的车轮辗碎了地上的冰雪,却辗不碎天地间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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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打了个哈欠,将两条腿在柔软的貂绒上尽量伸直,车厢里贼舒服,在这种不要脸的环境下,他又忍不住开始想她了,可只能想想,却没法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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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寂寞,但他却偏偏时常与寂寞为伍,人生本就充满了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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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叹了口气,自角落中摸出了一个大酒瓶,只见酒瓶上写着三坨大字“女儿轰,”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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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郁闷道:“女儿红就女儿红嘛,居然取个女儿轰,这是人取的牌子么?这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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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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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将体会到“女儿轰酒”的牛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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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辈子将会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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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摇了摇头,倒了一杯“女儿轰酒,”一口下肚,脸上泛起了一阵嫣红,不一会儿他的眼睛就变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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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充满了灵动,充满了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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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眼睛深处仿佛浩瀚星空,星光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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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痴痴地望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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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前方有他“魂牵梦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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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瞧了多少时候,萌三岁缓缓地推开马车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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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的大汉立刻吆喝一声,勒住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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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汉满脸虬髯,目光就如鸷鹰般锐利,但等到他的目光移向萌三岁的时候,立刻就变得柔和了起来,而且充满了忠诚和喜悦,就好像一坨恶犬在望着它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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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在落叶地上挖了个“坑,”然后贼兮兮地撒了泡尿,尿液散发的热气,配合周围那落叶纷飞的意境,别有一番韵味,反正这不是一般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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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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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又站在了落叶地上,又挖了一个坑,至于他又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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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换了别人,见到萌三岁这种举动,一定会觉得非常惊奇,非常牛逼,但那赶车的虬髯大汉却似乎已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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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柔声道:“少爷快走吧,我自己都快看不下去了,不就是一瓶女儿轰酒嘛!你说你这一路上撒了多少泡尿了!你就不能低调一点儿吗?我想不服都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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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没有说什么,而是缓缓转回身,朝马车走了过去,他发现车辙旁有一行足印,自遥远的北方孤独地走到这里来,又孤独地走向前方,看来步伐很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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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印很深、显然这人已不知走过多少路了,已走得精疲力竭,但他却还是不肯停下来休息,实在太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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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忍不住腻歪道:“想不到居然还有比我还不要脸的人,我想他一定贼孤独,他一定是坨灰常可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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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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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道:“你看这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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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道:“这脚印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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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道:“这脚印的人贼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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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没有说什么,心中仿佛有一万头羊驼飘荡而过,你萌三岁只知道同情别人,却忘了你自己.......你有多么不要脸,你难道心里面就没有一点儿逼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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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萌三岁接着道:“今天的天气真好,适合出去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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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见天地间寒气逼人,雪花乱飞,飘落的树叶直接定格在了高空之中,风雪中传来了一阵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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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干得漂亮。”萌三岁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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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比风声轻得多,但却是萌三岁正在期待着的声音,所以这声音无论多么轻微,他也绝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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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抬起手,朝前方浮现出的“孤独人影”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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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孤独人影走得很慢,但却绝不停顿,虽知道萌三岁在向他招手,可就是不搭理他,一看就是个坑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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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没有带伞,也没有戴帽子,融化了的冰雪沿着他的脸,流到了他的脖子里,他身上只穿了件很单薄的灰色衣服,他没有穿鞋子,光着脚丫子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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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他的人就像是铁打的,冰雪、严寒、疲倦、饥饿、卖萌,装逼、都不能令他屈服,好可怕!看起来仿佛没有任何事儿能令他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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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萌三岁走到孤独人影身旁的时候,萌三岁瞧见了他的脸,他的眉很浓,眼睛贼大,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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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脸使人很容易就联想到花岗石,倔强、坚定、冷漠、对任何的事儿都漠不关心,甚至是对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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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却也是萌三岁平生所见到的,除了他自己之外,最英俊的一张脸,虽还太年轻了些,还不够成熟,但却已有种足够吸引人的魅力,其撩妹潜力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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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的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看着身旁的少年,道:“跟我一起坐马车不?我载你一段路哟!外面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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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说得很温柔,也很有道理,在这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之中,他这提议,实在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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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这少年道:“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你一看就是坨极不要脸的人,江湖太危险了,怕被你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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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郁闷道:“你这小破孩眼神有问题,没看到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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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手手,忽然握起了腰畔的剑柄,他的手手已冻得比鱼的肉还白,但那动作,却超级灵活,一看就是坨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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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微微一笑,道:“你喜欢喝酒酒不,很好喝的哟,一喝就能喝到,一口美酒酒对于任何人都不会有害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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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忽然道:“我喝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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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会说这样一句话来,萌三岁眼睛已有了笑意,但他并没有笑出来,却柔声道:“我请你喝酒酒,用不着你花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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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不是我自己买来的东西,我绝不要,不是我自己买来的酒酒,我也绝不喝,我的话儿,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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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道:“够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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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好,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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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买得起酒酒的时候,你肯请我喝一杯酒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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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贼兮兮地瞪了萌三岁一眼,道:“好,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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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大笑着上了马车,急驰而去,渐渐瞧不见那少年的人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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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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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笑着道:“你可曾见过如此可爱又神奇的少年?我本来以为他必定饱经沧桑,谁知他说的话却那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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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车的那虬髯大汉淡淡道:“他只不过是个倔强的孩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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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悠哉悠哉道:“你可瞧见了他腰带上插着的那柄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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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目中也有了笑意,道:“那也能算得上是一柄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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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说来,那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那只是一条三尺长的木头,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锷,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萌萌的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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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含笑接道:“依我看来,那也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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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萌三岁非但没有笑,反而叹了口气,喃喃道:“依我看来,这玩具却危险得很!还是莫要去玩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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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时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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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上的客栈本就不大,这时住满了被风雪所阻的旅客,他们大多长得肥壮,就显得分外拥挤,分外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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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堆着几十辆用“香云纱”盖着的豪华空镖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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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面的屋檐下,斜插着一面骚红色镶金边的镖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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镖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使人分辨不出用金线绣在上面的是“龙”还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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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前面的饭铺里不时有穿着锦衣的人进进出出,有的喝了几杯酒酒,就故意敞开衣襟露出一堆肉肉,表示他们很凶,表示他们很酷,要小心他们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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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也有一些“大人物”进入饭铺里,比如那珠光宝气的富商,位高权重的官丞,楚楚动人的美女,霸气侧漏的高手,深藏不露的老人,一看就不要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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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会被一群黑不溜秋的人带入一个暗门里面,也不知这暗门里面有什么玄机,恐怕只有进去的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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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到这里的时候,客栈里连一张空铺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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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一点也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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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用金钱买不到的东西毕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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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就先在饭铺里找了张角落里的桌子,要了壶酒酒,点了些菜菜,慢慢地吃喝着,那样子极其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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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喝得并不快,但却可以不停地喝几天几夜,他不停地喝酒酒,不停地吃着,肚子仿佛无底洞,天已渐渐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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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虬髯大汉已走了进来,站在他身后,小声道:“南面的上房已空出来了,也已打扫干净,少爷随时都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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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像是早已知道他一定会将这件事办好似的,只点了点头,过了半响,那虬髯大汉忽然又道:“金蛇镖局也有人住在这客栈里面,像是刚从“口外”押镖回来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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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道:“哦!押镖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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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道:“就是那“疾风刀”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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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微笑道:“这狂徒果然不要脸,居然能活到现在,倒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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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里虽在和后面的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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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却一直盯着前面那掩着棉布帘子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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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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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道:“那孩子的脚程不快,只怕要等到起更时才能赶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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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笑了笑,道:“我看他不是走不快,只是不肯浪费体力而已,你看见过一匹狼在雪地上走路么?假如前面没有它的猎物,后面又没有追兵,它一定不肯走快的,因为它觉得光将力气用在走路上未免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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虬髯大汉也笑了,道:“但那孩子却并不是一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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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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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微微一笑,他听到三个人说话的声音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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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正在谈论那些“刀口舔血”的江湖勾当,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就是“金蛇镖局”的大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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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些江湖勾当听得萌三岁想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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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押镖时遇到打劫的打不过,对方非但不劫镖,还卖了很多刀刀给他们,这明明就是卖刀的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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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押镖时遇到一对情侣打劫,对方根本不劫镖,而是专门来解气的,结果硬是揍了他们整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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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押镖时遇到老奶奶拦路碰瓷,对方以每秒几厘米的速度倒在镖车上,并要求说不给钱就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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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押镖时遇到一个小宝宝含着奶嘴劫镖,要求他们交出镖车里的三鹿奶粉,不然就拿奶嘴怼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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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太曲折,萌三岁佩服得五体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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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认得其中那肥嘟嘟的大胖子,那肥嘟嘟的大胖子就是“疾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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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萌三岁却似不愿被对方认出他似的,于是他就低下头数起了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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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亚索到了小镇之后,根本就没正眼瞧过别人,他们很快要来了酒菜,然后吃喝起来,可酒菜并不能塞住他们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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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几杯酒酒之后,亚索更是豪气如云,大声地笑着:“老二,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在太行山下遇见“太行八虎”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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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笑道:“俺怎么不记得,那天太行八虎竟敢来动大哥保的那批“红货,”八个人耀武扬威的,还说什么:’只要你亚索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放你过山,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红货,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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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人也大笑道:“谁知他们的刀刀还未砍下,大哥的刀刀已把他们砍成了光猪,那刀速之快,无与伦比,神乎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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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道:“不是俺“史大坨”吹牛,若论掌力之雄厚,自然得数咱们的总镖头“金蛇掌,”但若论刀法之快,刀法之帅,当今天下只怕再也没有人比得上咱们的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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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索举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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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笑声忽然停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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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见那厚厚的棉布帘子忽然被风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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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人影,像飘落的叶片般被风吹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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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身上都披着鲜红的披风,头上戴着宽边的竹笠,两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同样身高,同样身材,同样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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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目,但见到他们这身出众的轻功,夺目的打扮,那贼兮兮的姿态,已不觉瞧得眼睛发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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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萌三岁的眼睛,却一直在瞪着门外,因为方才门帘被吹起的时候,他已瞧见了那孤独的少年,其速度快得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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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从极远处,瞬间就站在了客栈门外,动于静的刹那,寂静无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站在客栈门外已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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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就如一匹孤独的野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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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留恋门里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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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畏惧那耀眼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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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既舍不得走开,却又不敢闯入这人的世界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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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光这才转到两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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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两人已缓缓摘下竹笠,露出了两张枯黄瘦削,而又丑陋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两个黄蜡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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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耳朵很小,鼻子却贼大,几乎占据了一张脸的四分之一,将小眼睛都挤到耳朵旁边去了,但他们的目光却恶毒而锐利,就像是响尾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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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又开始将披风脱了下来,露出里面一身紧身衣服,原来他们的身子也像是毒蛇,细长,坚韧,随时随地都在蠕动着,而且还黏而潮湿,叫人看了既不免害怕,又觉得恶心,非常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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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左边的人脸色青黑,右边的人脸色红黑,他们的动作都十分缓慢,缓缓脱下披风,缓缓叠了起来,缓缓走向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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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两人一起缓缓走到亚索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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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铺里静得可怕,亚索虽想装作没有看到这两人,却实在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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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人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他,那眼色就像是两把蘸着油的刷子,在亚索身上刷来刷去,也不知道对方是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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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索只有站起来,勉强笑道:“两位帅哥高姓大名?恕在下眼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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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脸色青黑的人蛇忽然道:“你就是那“疾风刀”亚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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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尖锐、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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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还在不停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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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像是响尾蛇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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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索听得全身汗毛都惊栗了起来,颤颤巍巍地道:“不.......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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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脸色红黑的人蛇冷笑道:“就凭你,也配称之为“疾风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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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一抖,掌中忽然多了柄红色细长的软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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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又一抖,这柄腰带般的软剑,已抖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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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这柄剑指着亚索,一字字道:“留下你从口外带回来的那包东西,就饶了你的命!否则我就切下你的丁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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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史大坨忽然长身而起,赔笑道:“两位只怕是弄错了,咱们这趟镖是在口外交的货,现在镖车已空了,什么东西都没有,不信可以去查看的,两位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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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还未说完,那人掌中红蛇般的剑已缠住了他的脖子,剑柄轻轻一带,史大坨的人头就忽然凭空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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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一股鲜血自他脖子里冲出,冲得这人头在半空中又翻了两个身,然后,鲜血才雨点般落下,一点点洒在亚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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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眼睛都瞧直了,两条腿却在不停地弹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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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亚索能活到现在还没有死,毕竟是有两手的,他忽然自怀中掏出个黑布包袱,抛在桌上,道:“两位的招子果然亮,在下佩服,咱们这次的确从口外带了包东西回来,但两位就想这样带走,只怕还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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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黑蛇阴恻恻一笑,道:“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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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索道:“两位好歹总得留两手真功夫下来叫在下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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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里说着话,人已退后七步,忽然“呛”的一声拔出了刀,别人只知道他这是要和对方拼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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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他却一反手,将旁边桌上的一碟菜菜挑了起来,碟子里面装的是肉圆丸子,肉圆丸子也立刻飞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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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刀风嘶嘶,刀气如匹练一转,十多个肉圆丸子竟都被他斩成了小猪猪,纷纷落在地上,还弹来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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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索面露得意之色,道:“只要两位能照样玩这一手,我立刻就将这包东西奉上,否则就请两位帅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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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手刀法不错,话也说得漂亮,但萌三岁却在暗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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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这样一做,别人就只能斩肉圆丸子,而不能斩他的脑袋了,另外就是他斩出来的猪猪实在是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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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论是胜,还是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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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已先将自己的性命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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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黑蛇格格笑道:“这只能算得上是厨子的手艺,也能算武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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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长长吸了口气,还在地上弹来弹去的小猪猪,竟又飘飘飞了起来,然后,只见红色光芒一闪而过,满天的小猪猪忽然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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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小猪猪竟已全都被他穿在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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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小猪猪的样子更加活灵活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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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前的小猪猪不知要精致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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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留意细节,还会发现,小猪猪身上的毛发竟都可以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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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索面色如土,因为他见到这手剑法,已忽然想起两人来,他脚下又悄悄地退了几步,才嘎声道:“两位莫非就是........那传说中的青红双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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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青红双蛇”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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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已被吓得面无人色的镖师,忽然就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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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身后的虬髯大汉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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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知道近年黄河一带的黑道朋友,若论心之不要脸,手之骚气,实在很少有人能在这青红双蛇之上,听说他们身上披的那件鲜红披风就是用鲜血染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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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听到的还是不多,因为真正知道青红双蛇做过什么不要脸的事的人,十人中倒有九人的脑袋已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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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那红黑蛇嘿嘿一笑,道:“你还是认出了我们,总算眼睛还没有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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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索咬了咬牙,道:“既然是两位看上了这包东西,在下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在下认栽了,两位就请...........就请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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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忽然道:“你若肯在地上爬一圈,咱们兄弟立刻就放你走,否则,咱们非但要留下你的包袱,还要留下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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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正是亚索他们方才在自吹自擂的时候说出来的,此刻自这青黑蛇口中说出,每个字都变得像是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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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索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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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半响,忽然趴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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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真的围着桌子爬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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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到这时才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来这人脾气已变了,居然比我还不要脸,难怪他能活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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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三岁说话的声音极小,但青红双蛇的眼睛已一起向他瞪了过来,萌三岁却似乎没有看见,依然数着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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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阴恻恻一笑,道:“原来此地竟还有高人,我兄弟倒险些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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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黑蛇狞笑道:“这包袱是人家情愿送给咱们的,只要有人的剑法比我兄弟更快、更骚,我兄弟也情愿将这包袱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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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的手一抖,掌中已多了柄毒蛇般的软剑,剑光却如青虹般炫人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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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迎风亮剑,傲然道:“只要有比我兄弟更快的剑,我兄弟非但将这包袱送给他,就连脑袋也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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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眼睛”毒蛇般盯在一萌一脸上,而一萌一却在专心数着手指头,仿佛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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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门外却忽然有人大声道:“你的脑袋能值几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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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儿,一萌一似乎觉得很惊讶,但也很欢喜,他抬起头,那“少年”终于走进了这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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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有的甚至已结成了冰屑,但他的身子还挺得笔直,直得就像是标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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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看来仍是那么孤独,那么倔强,他的眼里永远带着种不可屈服的野性,像是随时都在准备争斗、反叛、装逼、卖萌、令人不敢去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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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令人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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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他腰带上插着的那柄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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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这柄木剑,青黑蛇目中的惊怒已变为讪笑,咯咯笑道:“你真可爱,方才那句话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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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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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道:“你想买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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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我只想知道它能值几两银子,因为我要将它卖给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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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怔了怔,道:“卖给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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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不错,因为我既不想要这包袱,也不想要这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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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道:“如此说来,你是想来找我比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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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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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上上下下望了他几眼,又瞧了瞧他腰畔的木剑,忽然纵声狂笑起来,他这一生中实在从未见过这么好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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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懂这人在笑什么,他自觉说的话并没有值得别人如此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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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虬髯大汉暗中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这孩子实在穷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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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索也觉得他的脑袋有毛病,其他人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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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青黑蛇大笑道:“我这颗“头”可谓千金难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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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千金太多了,我只要八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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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骤然顿住了笑声,因为他已发觉这少年既非疯子,亦非呆子,更不是在开玩笑,说的话,竟似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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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再一看那柄木剑,又不禁大笑了起来,道:“只要你能照这么样做一遍,我就给你八十两,我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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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中,他的剑光一闪,似乎要划到柜台上那根狗狗大蜡烛,但剑光过处,那根狗狗大蜡烛却还是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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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觉得奇怪,可青黑蛇这时候已吹了口气,一口气吹出,狗狗大蜡烛突然分成一百三十多个狗狗小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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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又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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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小蜡烛就都被穿在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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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光焰闪动,烛火竟仍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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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傲然道:“你看我这一剑还算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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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脸上丝毫表情都没有,道:“很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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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狞笑道:“你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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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我的剑不是用来削狗狗蜡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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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道:“好吧,那么你的这把“木剑”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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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手握上了剑柄,一字字道:“我的木剑是用来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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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咯咯笑道:“杀人,你能杀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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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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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字出口,他木剑已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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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剑本来还插在这少年的腰带上,每个人都瞧见了这柄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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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间————这柄木剑已插入了青黑蛇的咽喉里面,每个人也都瞧见三尺长的木剑,自青黑蛇的咽喉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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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没有一个人看清,他这柄木剑是如何刺入青黑蛇咽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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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一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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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没有鲜血流下,因为他的鲜血还未来得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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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瞪着青黑蛇,道:“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剑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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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黑蛇喉咙里“咯咯”地响,脸上每一根肌肉都在跳动,鼻孔渐渐扩张,张大嘴巴,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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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已自他舌尖“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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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黑蛇的剑已扬起,姿势很帅,但却不敢刺出,他脸上的汗不停地往下流,掌中的剑也在不停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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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少年忽然拔出了剑,鲜血就箭一般自青黑蛇的咽喉里飙出,青黑蛇闷着的一口气也吐了出来,狂吼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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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狂吼发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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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人就扑面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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