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陈岑相信,就算这本书里没有符合自己的品种,也一定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院子里的水声似乎停了。陈岑赶紧合上柜门,出了卧房。
沈江歌正好拎着木桶和衣服进来,他撞见若无其事从自己卧房里出来的陈岑,眉头皱了起来。
这家伙难道又在我床底下藏肉骨头了?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少年的性子有点懒散,不想管一些非得马上去管的事。
陈岑也有点不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否不够合理,不敢久留,蹑手蹑脚出了屋子。
接下来,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搞到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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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城某处,一个密室里。
一个男人敲打着手中的扇子,闭目养神。
前面的桌子上,摆着几个打开的木盒。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木盒里,是几个表情各异的人头。
啪,啪。扇子敲打了许久,终于停下。
中央的木盒里传来一个诡异的咳嗽声,似乎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
“我说,你们八玄楼,看来也不是一直很靠谱嘛。”男人微微睁眼看了一眼人头,旋即又阖上了。
“是佛门的手段,”声音听上去空灵缥缈,带着不甘的情绪,“有佛门在幽州城活动。这是你的问题。”
“佛门?这倒是始料未及,”男人皱眉,“不过不应该啊,我完全没有感受到佛门的气息。”
“哼,你去查查这两天的膳食就知道了。这种毒,只有佛门……”
“好了,你先考虑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我们的耐心不多。大不了,”男人一挥扇子,打断了对方的话,“直接换人。”
木盒中的存在颤抖了一下,它知道“换人”对它们八玄楼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将是一个恐怖的噩梦。
存在沉默了,几个木盒开始颤抖。一个个人头干枯了下去,腾起的气血流淌进了位于中间的存在。少时,一团血黑色的、介于液体和气团之间的东西缓缓浮出了木盒,开口道:“蒋志海把东西给了蒋全。”
男人微微偏过头。
存在又沉默了一下:“所以,我要出一趟城。”
男人拍着手里的扇子,没有说话。
“我是来协助你的,并不是你的手下,”声音透着阴冷,“你不要做得太过分。”
“我记得……你是亮橙级吧?”男人微微勾起唇角,“不知道你们玄长……是怎么看待你这种级别的小妖的?”
他缓缓说道:“不要忘了,我和八玄楼的位置,以及,你的位置。”
“哼!”
存在冷笑。血黑色的物质融化,沿着桌子流淌到地面,四散爬上墙壁,渗进砖缝,最终消失不见了。
男人继续敲打着扇子。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投向了木盒中那个枯槁的面庞。
“蒋全……你还真是好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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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全……你还真是好命呢……”
谁?谁叫我?
“不对,我不是蒋全,我是……”
“我是谁?”
陈岑睁开眼,一个人影站在他的面前,似乎在打量他。
“你是谁?”陈岑警惕道。
“蒋全,有些东西,有命拿,可不一定就有命用哦。”又一个身影出现,似乎在掩嘴偷笑。
“你又是谁?”
“蒋全,”叹息声,“你是天才,我比不过你。你……走吧。”
“蒋全,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蒋全,你做好决定了吗。”
“蒋全,不要选错了。”
“蒋全!为什么!”
“蒋全……”
“……”
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围绕着自己,声音高低起伏,一会儿仿佛来自极远的远方,一会儿又好像就在耳畔。
“我……”陈岑张了张嘴。
突然一个最响亮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蒋全,跟我走吧!你非池中物!”
陈岑怔了怔,不由自主地回答道:“一城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
刹那间,所有的影子扑了上来,仿佛要将陈岑吞噬。
但是陈岑的内心却愈发明亮,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得炽热,好像要破体而出……
“我不是蒋全,我是……陈岑!”
“砰!”
强大的吸力传来,所有的人影被齐齐吸入陈岑的胸口。陈岑原本迷茫的双眼瞬间变得清明。他震惊地低头看向自己。
这是……人的身体?还穿着地球上的衣服?
陈岑环视四周,这是一片灰蒙蒙的空间,白色的气雾围绕成了一片球形的天地。天地的中央有一个金色的东西,一些白色的颗粒如同行星拱卫太阳般绕着它缓缓旋转。陈岑好奇地靠近,发现这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表面刻满了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符咒。
陈岑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上去。圆球发出了一阵金光,随即暗淡了下去,好像气力不足的样子。然后,陈岑就感觉到圆球发来的一道信息。
“你叫安魂珠吗……”陈岑摩挲着下巴。
有意思,这算是我的开局新手大礼包吗?
当然,这只是调侃。陈岑现在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他的穿越或许带着某种必然性,但从他穿越成功的那一刻起,一定将是偶然性占据了上风。
或许有气运之类的说法,但是以陈岑如此倒霉的近况来看,他更愿意相信自己,而不是老天。
所以……这个巨大的珠子,有什么用?
直觉上,这个安魂珠和自己的灵魂有关,说不定还就是自己穿越的原因。
自己目前的状态,就像是灵魂体,所以保留了穿越前的样子。而自己现在所处的空间,大概是自己的识海,或者是灵魂空间之类的东西。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陈岑心念一动,一身的衣服就变成了浓眉少年的猎户装。
果然如此。
陈岑又开始仔细琢磨起眼前的安魂珠。
他有一种极强的与安魂珠间的联系感,仿佛自己的生命与安魂珠休戚与共。自己正在被安魂珠吸取什么,而安魂珠又在向自己提供着什么。
他又观察了一下那些围绕着安魂珠的白色晶体颗粒,伸手抓住了一颗。刹那间,一段段记忆涌了过来……
陈岑在书房中挑灯夜读。
陈岑在过年的时候给爷爷磕头。
陈岑在院子里练武。
陈岑被父亲打了一巴掌。
陈岑写了一首诗。
陈岑站在二楼阳台,解下腰带,对着下面……
“卧槽,停停停!给我停下!”
陈岑一下子头痛欲裂,甩开手里的颗粒。记忆停止了涌入,但是头痛依旧,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止。
“这些算是……我没有吸收的记忆碎片?或者说,不能再吸收更多了?”
“看样子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垃圾信息……”
陈岑目光闪烁了一下,又抓向另一块晶体颗粒。经过几番作死般的尝试,陈岑对自己的猜测有了一定的把握。
“有意思,这是我自己无意识地分拣产物,还是……”
陈岑看向了安魂珠,愣了愣。
“嗯?”
可能是甩飞颗粒时太用力,一枚颗粒被陈岑直接砸在了安魂珠上。但颗粒并没有弹开,而是黏附在了安魂珠暗金色的表面上,慢慢融化,然后,被吸收了。
“这是……吸收记忆碎片,得到强化?”
“不对,这个安魂珠给我的感觉是……受伤了!吸收记忆,可以让它得到恢复!”
陈岑又仔细琢磨了好久,可惜并没有什么新发现。安魂珠看上去死气沉沉的,除了最初的一道神念,还有吸收无用的记忆碎片,就没有任何别的反应了。
心念一动,陈岑退出了安魂珠营造的空间。睁开眼,天已经亮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院子里睡着了。
家里安安静静,只有鸡笼里传来咕咕声。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太阳都快当头了。
浓眉少年似乎不在。
陈岑闭上眼睛,又看到了脑海深处的珠子。嗯,至少,现在自己能够主动感应到它了。
这一定是一件至宝,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也许,它原本就属于蒋公子,是被自己意外带走的。说不定蒋家事件也与它有关。
陈岑想着想着,心里渐渐火热起来,同时有了危机感。他愈发想要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对于未知的东西,人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探索欲,即便心里充斥着恐惧。
正当陈岑犹豫是否要摸进浓眉少年的卧房实施盗窃行为时,院门被推开了。刘辰轻车熟路地跑进了矮房,嘴里还喊着“江哥”。发现屋里没人,他又走回院子,冲陈岑问道:“二黑,知道你家姑爷去哪儿了吗?”
陈岑差点下意识地摇头。他瞪着一双迷茫而又无辜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我听不懂”。
“得,”高大少年摇了摇头,“我钱就搁他床上了,你可得看好了。”说罢就走了。
陈岑抽了抽眼角,难道说小二黑的智商有这么高?自己这么装傻到底对不对?
“江哥?”
门外又传来了试探的声音。陈岑目光一凝,下意识地要冲出去迎接。他克制住了这股冲动,心里有了些许明悟。果然,院门打开,进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少女。
看来这就是邱桐了。
从容貌上讲,邱桐并不是那种典型的美女。所谓倾国倾城、红颜祸水,乃至小家碧玉、闭月羞花,统统不沾边。邱桐确实有一种好看的味道,但是很含蓄,在她的举手投足间就会被无意识地忽视,而更多地被人注意到她的动作。陈岑几乎是刹那间就知道这个女孩一定是很有主见的那种人,看上去很是谨慎小心,实则每一步都自信而大胆。不动则已,动则如山。
穿着普通粗布衣裳的邱桐,就像是一个另类的女将军。
当然啦,陈岑目前还并不了解邱桐,但是心灵深处的感应告诉他,这个少女,不好惹。
“江哥又不在吗……”少女环顾四周,语气却不怎么失落。她看见了趴在院子里、有些紧张的小二黑,顿时眉开眼笑:“二黑!你在这里呀!过来抱抱!”
陈岑一僵,硬着头皮走上来,努力摇着尾巴,眼睛盯着少女的……胸。
乖乖……主人你几岁了啊,看样子也不到二十,这波涛汹涌的,快比得上某些风骚的老女人了……咳咳。
这如果抱上去……我的天!
其实没这么夸张,邱桐今年也不过虚岁十六,只是陈岑的视角有些偏差,加上这货就算是前世也是悲催的单身狗一枚,和女人打交道的次数实在太少,这突然一个芳龄少女说要和他抱抱……
啊!我是应该矜持一点好呢,还是热情一点好呢?啊,好羞涩,好纠结啊!
如果现在把陈岑一脸的狗毛给剃光,那绝对是熟的,可以直接切片蘸酱油了。
就在陈岑满脑意淫时,少女突然伸手揪住了陈岑的耳朵,然后……怒搓起狗头来……
“好啊!胆子大了是不是?还敢夜不归宿?!你知不知道老娘昨晚特么的等你多久吗!还偷偷糟蹋菜田里的萝卜,说!那些西瓜是不是也是你啃的!反了你的!这一天天的,你知道我在我妈前面要给你说多少好话才能保住你的狗头吗!还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大半夜老林子的,真觉着自己能上天不成?!怕不是等着我给你收尸去吧!昨天晚上也就算了,来来来给我解释解释今天的,说好今天一起进城,特么的又自己一个人溜出去浪了!亏我天天累死累活给你准备午饭,信不信我明天不给送你过去,让你娘的饿一个中午!”
陈岑整个人……哦不,整条狗都懵逼了。
我去,小姐姐你到底是在骂谁啊!
“咳咳,那个……”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尴尬的声音。
少女停下了手。被搓得头晕眼花的陈岑向外望去,只见少年讪讪地站在门口,眉毛耷拉着,一脸苦相,手里举着一个东西。
“那个,你来啦……你,你要的钱袋……”
少女深深地看了浓眉少年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更加用力地搓起了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