恘！
嘹亮中带着凄厉的鸟鸣回荡在这一片绿树翠林中。
微凉的清晨。
空气中还带着浓重的水气，随着凉风为衣衫披上一层淡淡的外甲。
少年的脚步乎快乎慢，却没有停下的样子。
向着北方，远离仙霞山脉的方向。
，，，，，，
仙霞内宗。
正值鸡鸣之际。
顾筱和方幽素正一同前往无尘小居。
手里拿着昨夜赶忙做好的点心，心中盘算着如何与秦师兄表达感谢。
自昨日来到外宗，师兄不仅带他们四处熟悉，还找了其他师兄帮她们解决一些问题，之后的所有似乎都早已经被人安排好了，没有遇见任何困难，要说在这里面谁会帮助她们，首先便想到了秦轩。
“婉琪也太无礼了，秦师兄这般相待我们，她却睡懒觉也不来与秦师兄道谢。”
方幽素扭头道，突然又是暗自一笑，想起了脑海中那道身影。
“秦师兄应该不会责怪她的，对了，司马师兄说秦师兄住在无尘小居，我们在这儿转了好久了，也没见着，得赶紧一点。”
“嗯，不然这点心就凉了。”
两女相视一笑，携步而走。
却不知他们嘴里的秦师兄早已经离了这仙霞门，离了这仙霞山脉，朝着心中所思的地方去了。
绿水，青山。
薄雾，凉风。
少年独行，一席白衣。
不觉早已踏湿的双履，沾满晨露的剑身。
仙霞山脉位于北秦，后胡，商羌三国夹缝，三分北域，北抵北秦，东临商羌，西靠后胡，南接中域。
中间是相比仙霞山脉越加雄阔浩荡的太阿山脉，翻越太阿山脉，便能直下天羽大陆灵修强盛，人族鼎盛的中域地界。
不过这些对正远离仙霞山脉，朝着百里外的北秦而去的少年而言，都不关重要。
时值深秋。
清晨的薄雾早已被那阵阵秋风卷走，留下满山飘零的秋叶，伴着微风飘舞在一片萧瑟中。
唰唰的溪流声渐近，壶中的水早已喝尽，少年掳起袍脚，临溪而蹲。
清澈如镜的水中，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庞，少年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再认识自己。
砰！
一块光滑的石子砰然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恰到好处地弄了少年一脸。
再一看那石子飞来的方向，一只金色毛发的野猴正得意地抓耳捞腮，抓着头顶的树枝左右飞跃。
少年静静装好手中的水壶，拂过额前遮眼的发须，若无其事地离开，留下枝头乱窜的猴子一阵恍然。
似乎是戏弄没有得逞，还被少年无视。
少年走了好远，那金猴也跟了好远。
少年走多快，金猴荡过枝头也有多快，时不时拿着些许野果偷袭少年，却是被少年挑着吃了个精光。
一路上，一人一猴。
少年好像习惯了这种感觉，感觉不到金猴时，便是扭头寻找那恶人的野猴子，瞧得那金猴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才是继续往前走。
颠簸的山路没有一丝人烟，连打柴的柴夫也不曾见得身影，除了时不时的鸟惊林响，还有些许野兽野禽的声音外，空余无尽的寂静。
日升日落，当那轮炎日悄然落下，终有一户人家出现在少年眼中。
缕缕炊烟袅袅，徒添难忍的饿意。
“猴兄你回去吧，多谢一路相伴。”
转身向那停留在高树上的金猴告别，少年朝着那人烟稀少处掠去。
这一次，金猴没有继续跟上，猴眸看向少年离去处，也是转身离去，惊人地跳下了地面上，踏着落叶消失在大山深处。
少年加快脚力，很快便到了之前眼中的村落中，稀疏的房院交叉坐落在平原上。
走在青石铺成的陈旧巷落中。
没有见着一个人影，转角的黄犬软绵绵的伏在光滑的石板上，眼眸轻轻瞥一眼白衣少年，便再度关上。
“，，，，，，怎么回事？”
心中疑惑着，少年继续往前走。
身旁的院落中传来砰砰的碰撞声，听起来主人似乎有意控制，却还是发出了声响。
“娘，我要喝骨头汤。”
“快了，虎子别急，去陪奶奶玩吧！”
屋内，窄小的厨房中，妇人小心翼翼地用手中的菜刀劈砍着一块骨头，身旁的憨厚孩童闻言转身跑向里屋坐着的老妇人身旁，嚷着我要喝一大碗。
老妇人笑着将孙子抱在怀里，花白的头发拂过孙子额头，被孙子小心的整理着。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传来，老妇人正准备牵着孙子开门。
却被正在厨房做饭的妇人大步掠出阻止。
“娘，这兵慌马乱的，万一是坏人怎么办？”
“阿娟，万一是逃难的难民呢？就算是坏人，我们也没什么能被人家看上，开门吧！”
老妇人慈笑，妇人闻言，略一思灼还是小心地开了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白衣少年，一身穿着便知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心中不免疑惑。
“小哥您有事吗？”
“我能在您这儿吃点东西吗，就一点，我吃得不多。”
少年道，声音中带着试探。
“这，，，，，，。”
妇人犹豫着，自己一家人都没多少吃的，如果再分点给你，岂不是得饿死。
而且少年看着也不是身无钱财的人。
正打算让他往前走一段路，便能到一处茶摊，这个时间点应该还有人。
老妇人却是出声道。
“阿娟，就让小兄弟进屋来吧！”
闻言，妇人终是让少年进了屋中，自己则带着一丝愠怒进了厨房。
“小兄弟，看你衣着，应该不是难民，不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干嘛？”
“老奶奶，我叫秦轩，我是从仙霞山脉来的，想去北秦。”
“秦，，轩，，，？”
听见少年姓秦，老妇微微一惊，又立马释然。
“北秦？这里已经是北秦了，但却是在北秦边界处，那边正在打仗，到处都是难民，这久已经有许多人从我们这儿去那后胡避难了。今年收成不好，又遇上打仗，我儿原本是镇里安保队长，却因为镇压作乱的山贼，哎，，，！”
说到这儿，老妇人不忍再继续往下说，只是低头看向怀里的乖孙。
秦轩大抵也知晓了个所以然。
还未说话，厨房中，妇人端着一小锅汤小心走出，放置在秦轩身前的泛黄小木桌上，又转身取出一碟腌菜，数量少到秦轩感觉一筷子便能夹尽。
又取出四份米饭，将量最多的一份递给秦轩。
“小哥，我们家就这点吃的，还请多担待。”
“娘，给我泡饭！”
老妇人怀里的孩童瞪着一双铜铃般大而明亮干净的眸子，紧紧看着那锅中的汤水，不停吞咽着口水。
秦轩看向那汤水，一根完全看不见肉影的大骨被截为两断，煮成一锅只能看见一丝油水的汤，撒着几根不知名的绿色菜叶。
秦轩能感觉到孩童在吃到第一口时，那难以假装的幸福。
但自己的第一口，秦轩只觉得那是自己吃过最难吃的东西，却出人意料的，自己竟然将那碗被那所谓的骨汤泡着的白饭全部吃光了。
“我吃饱了，谢谢招待。”
秦轩起身言谢，意欲离开。
“小兄弟再喝点汤吧！”
老妇人劝言。
“不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打小从仙霞门长大，但秦轩还是知道钱财为何物，虽然身无分文，却有着一枚金边镶玉的玉佩，将其递给妇人。
妇人却是不敢收下。
“这可不行，小哥不必如此。”
“对，这万万使不得啊！”
老人也一盘劝道，虽然家贫，可不能受这般钱财。
秦轩却是不多说话，将玉佩置于桌上，便夺门而走。
妇人拿起玉佩追门而出，已不见身影。
只有秦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若有缘，以后虎子见着我，自可偿还多余的部分，这顿饭谢了。”
，，，，，，
秦轩顺着石板路，不知过了多久，再看不见村子，才是放慢脚步，心中思绪万千。
昏暗的夜色中，少年继续向着前方而去。
夜色笼罩下的官道，不似山林那般冷寂，多了一股尘世的喧嚣，只因那若有若无的，来自不知名的村落里的犬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