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特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猛然撕裂,眼前一黑,就惨叫着瘫倒在地上。
锥刺般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不断涌来。
痛到几近窒息。
艾特蜷缩着,涕泪交流。使劲的咬着牙,急促的吸着气,双手死死的抱着头,在地上来回的翻滚着,手指痉挛一般的用力的抓扯着头发,喉咙里无意识的,嘶声吼叫着,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些疼痛。
但其实却并没什么作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喉咙都吼到有些沙哑了,才觉得这如撕裂般的疼痛,终于不是那么的剧烈了。
最起码,能够咬着牙忍住了。
颓然的长吁一口气,松开因用力而有些僵直的手指,艰难的转过身体,仰面躺在地上,疲惫的睁开眼,头脑还是有些晕晕的,泪眼里,视线也有些模糊。
稍稍歪过头,然后,就看到,又一根枝条,如毒蛇般,蠕动着,猛地卷起正趴在他面前,用软糯糯的小鼻子不断拱着他脸颊的小刺猬,高悬在他的头顶,枝条慢慢收紧。
“不。。。”
艾特嘴角抽搐着,惊恐莫名的望着这场景,失声尖叫起来。
拼命的伸出手,想要起身去阻止这一切,但仍旧晚了一步。
刚刚挣扎着站起身来,就听到一声沉闷的咯吱声,伴着四溅的血花,小刺猬的身体也断做两截,随着洒落的血污,掉落到他的脚下。
被猩红的鲜血沾染的残躯,看上去有些刺眼。
少年愣了愣,愤懑的抬起头,怒视着老树人那似笑非笑的脸孔,还没来及开口质问,一阵比之前更猛烈的剧痛,就汹涌而至,瞬间将他笼罩。
“这家伙,真是。。。恶趣味啊。。。”
这是他最后的想法,然后就闷哼一声,两眼又是一黑,直挺挺的朝后仰面栽倒,这次是干脆利索的昏了过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当艾特幽幽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老树人驮在肩上,正行进在森林里。
看着阳光垂直的从枝叶间隙洒落的角度,应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脑袋里还有些隐隐作痛,身体也是酸软无力的,这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上次在城堡中,自己被那个可恶的城堡鞋匠学徒潘沃,哄骗喝下一大杯蒂姆酒,昏睡了一下午后刚醒来的那种感觉。
“嗨,小家伙,你终于醒过来了,还好吧?”
老树人歪过头热情的问候着。
少年慢吞吞的坐了起来,板着脸,一言不发,就那么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它。
他在等一个解释。
终于,老树人被这种目光盯的有些不淡定了,脚步一缓,眼神有些飘忽,讪讪的说道:“你知道的,这个方法,嗯,我可是提醒过你的呀。。。而且,而且这不是。。。成功了嘛。。。”
艾特不由的皱了皱眉头,想了想,低下头,然后凝聚起意念,仔细的感触着自己身体,一切还好,只是觉得,心中多了种莫名的失落感,就好像,突然失去某些熟悉的东西。
再抬起头,但还是没说话,依旧沉默的看着它。
“好吧,好吧。。。”
老树人似乎终于受不了少年这种哀怨的目光了,嘟囔了两句,索性停下脚步,然后很干脆的说道:“说实话,刚才,也算是我对于你所开启的这种控制能力,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从结果上来看,也确实证实了我的一些猜测。”
“证实了什么?”
艾特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这可是事关到他自己的能力技能问题,他也想搞清楚。
“首先,你的这种控制仆兽的能力,看上去应该是属于驾驭的一种。因为它们还保留有自己独立的思维,不但能够去自行觅食。。。当然,有些被掌握的方式控制的傀儡,也能遵循着本能去这样做,但如果主人没有给它们具体的指示,它们是根本不会想起给主人带回食物的。至于迷魅,也不是,因为迷魅这种控制的方式,主人同被迷魅的控制物之间的联系是很脆弱的,绝不会出现像你这种,控制者竟然会无从去断开这种联系的情况的。
但当我以击杀这种方式,强行切断你和仆兽之间的联系时,你明显感觉到很痛苦,而且我还察觉到,你的灵魂意识,竟然也有轻微的受创。
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相较于同仆兽或傀儡之间的联系,掌握这种控制方式,是相对联系最为紧密的,如果傀儡召唤物被击杀,控制者受到的伤害也是最大的,他的灵魂意识或多或少都会被损伤。但驾驭和迷魅这两种控制方式,即便是再多的控制物被击杀,但对于控制者来说,都不会有任何灵魂损伤的,最多也就是会有些不适。
对于自然术士来说,他们能够觉醒的召唤控制方面的特殊能力,无非就是召唤自然之灵和驯化野兽,控制的方式也属于驾驭。但你们控兽者,据说在最初驯兽师和唤兽师时,控制仆兽的方式也是驾驭,但等到成为傀儡师以后,控制的方式就发生了改变,变成掌握了。”
“所以,你觉得,你之前显现出的这种状况,意味着什么呢?”
少年顿时就呆住了,是呀,这意味着什么呢?
“难道说,我已经成为了一名。。。傀儡师?”
他惊疑不定的望着老树人,试探着说出自己心中的期待。
老树人呆了呆,然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迈开脚步就闷头朝前走去。
“唉,就知道是不可能的。。。”
艾特也闷闷的低下头,幽幽的叹息。
他也知道,老树人话中的意思,只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想把一切,都往最美好的方向上去憧憬。
也许,只有经历过苦难以后,才会更加渴望美好吧。
“既不是自然术士的技能,也不是控兽者的能力,甚至好像都不属于现知的任何一种控制方式,那么我觉醒的,究竟是什么呀。。。”
他苦着脸,低着头,喃喃自语着,困惑又无助。
行进中的老树人突然又停下了脚步,驻足不前。
艾特不禁疑惑的抬起头,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惊讶的看到,一只硕大的林鹿,被倒挂在不远处的一根树杈上。
它的身体还在不断的抽搐着,鲜血正顺着低垂的脖颈滴下,滴落到一顶红色的帽子上。
一个面容苍老丑陋,有着白色长胡子和红色眼睛的小矮人,正蹲在地上,低着头,拿着这顶红帽子,接着滴落的鲜血,用鹰爪一般锋利的手指,小心的将血滴涂抹在帽子上。
老树人盯着那顶浸满了鲜血的红帽子,不屑的哼了一声,大声说道:“红帽子瑞卡,你又在发什么疯呀?听说你上次可闯了不小的祸啊,居然还没有被班迪特给抓住呀?”
小矮人慢慢的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老树人一眼,然后将凶狠的目光转到艾特的身上,突然诡异的咧嘴一笑,猩红色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得折透出残忍贪婪的欲望。
艾特吓的一个哆嗦,连忙缩了缩脖子,移开视线。
“呵呵,怎么,看上这个小家伙了?”
老树人嗤嗤的冷笑着,不屑的说道:“可惜你这次注定不能如愿了!别说这是塔尔大人的嘱托了,就算没有塔尔大人的嘱托,你难道还能从我的手里把他抢夺过去吗?”
小矮人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歪着头,冷冷的看了看它,沉思片刻,然后慢慢在将手中浸透了鲜血的帽子扣到头上,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直到红帽子的小矮人走远了,艾特才心有余悸的探出头,张望了一番,盯着那只仍在嘀嗒着鲜血的林鹿尸体,满心恐惧的小声问道:“那是谁?”
老树人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默不作声的朝前走去,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以后,如果你要是遇到这种戴着红帽子,穿着铁靴子的家伙,如果觉得自己的实力还不行的话,那么就最好躲得远远的!”
“为什么?”
“因为它们就是一群嗜血的疯子,疯起来,是毫无顾忌的,甚至连自己都打。。。而且,在它们的身后,还有一个更疯狂的家伙,不过万幸的是,他还在沉睡。。。”
“那它们究竟是谁?”
“红帽子,铁靴子,喝生血的灰矮子。。。它们就是灰矮人,一群令人作呕的家伙!”
艾特可从没有听说过灰矮人,但听老树人的语气,这似乎是一群并不怎么招人待见的家伙,好像还很可怕。
“它们生性残暴,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虐杀其他的生物,然后用鲜血来涂染自己的帽子,据说,它们认为,这样可以让它们获得力量。真是一个令人恶心的习好!”
少年目瞪口呆的听老树人滔滔不绝的讲述着有关这些灰矮人的事情,心中越发的对这种残暴的生物感到恐惧了。
“它们这么邪恶,难道就没有人去教训它们吗?那些神殿骑士,还有赏金猎人们,也不猎杀它们吗?为什么还让它们继续在这个世界上为恶呢?”
艾特不解的问道,在他的认知中,似乎,在如今的大陆上,四族控制的地域中,所有的邪恶都已经被镇压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存在继续留存。
“因为它们是某位神灵得仆从,而且,传说那位神灵并没有在两次神战中陨落,只是一直在沉睡。所以,虽然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将这些灰矮人诛杀殆尽的存在有很多,但碍于众神之间的约定,谁都不愿意去冒着挑战一名神灵的底线,来做这件事。况且,这些灰矮人也一直是相当知趣的,从不去招惹那些它们触犯不得的强大存在。”
说到这里,老树人无奈的耸了耸肩,有些嘲讽的说道:“所以,直到现在,它们还能在一些地方,戴着它们那令人恶心的小红帽子,欢快的蹦哒着。”
“哦,是这样啊。。。可为什么刚才的那个灰矮人,看起来对我们有些不太友好呢?弗拉尔先生,难道你们以前,有什么过节吗?”
“过节?我们之间?我想想看,嗯,应该是没有吧。。。不过,这些疯疯癫癫的小家伙们,就喜欢这样瞪着一双红眼睛,把每一个进入它们领地的人当做猎物来看,习惯了就好了。。。”
“领地?这里是它们的领地?”
艾特心里一惊,连忙坐直身体,紧张的四处张望着。
四周一片静寂,除了树木和草蔓,连个鸟兽的踪迹也没有。
但他还是觉得不安,下意识的紧紧抓住身边的枝干,有些忧虑的小声问道:“这里的灰矮人,多吗?”
老树人随口回答道:“不太多吧,也就一个小部落,大概有几十个吧。”
“那,您能打的过它们吗?”
艾特小心翼翼的问。
老树人微微一愣,转过头,奇怪的问道:“嗯?我能不能打的过它们?可是,没来由的,我为什么要和它们打架啊?”
“假设,就是假设一下。。。”
看到老树人这样的反应,少年不禁偷偷擦了一把冷汗。
“假设呀。。。”
老树人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很坦诚的说道:“如果是那些普通的灰矮人,对于我来说,几个跟几十个没有什么区别。真正打斗起来,它们甚至根本就无法伤害到我。但它们的部落中还有三个首领,比较麻烦,开启了嗜血能力的灰矮人,最是讨厌,会不死不休的纠缠的。我们刚才遇到的瑞卡,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是对上其中的两个,我还能勉强应付,但如果三个同时出现的话,估计我们就只能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