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赟学长!高兴学长!那两个音箱是分开放的,不对不对!高兴学长你的太靠舞台中间了!哎哎哎,徐赟学长你堵住烟火口了!”······送上门来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啊!谢耳心想,反正他们又不是昭阳学长。
做戏做全套,那两位班主任就在台下盯着呢,今天高兴和徐赟是看不成演出了。
而此刻高暄正在后台化妆,李昭阳不知怎么就溜进来了,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又是谢耳放你进来的?”
李昭阳在包里找什么东西,好像没听到她的问题,自顾自说起来。
“羽绒服一会儿我帮你拿着,你下台就立刻穿上,我就在那个箱子旁边坐着,再往前走谢耳不让了,备场演员站不开,你就往这儿多走几步吧。还有,给你这个,都贴身上。”李昭阳把昨天就买好的一沓暖贴塞到高暄怀里,弯腰时呼出的热气打到她的脸上,高暄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脸红了。
高暄透过镜子,望着身后的男生。大冬天的,他就穿件毛衣加牛仔外套,怪不得瞧着瘦。咦?瘦!怎么回事?脸还是圆圆的,但就是觉得他比以前瘦了好多,人也更精神。
“怎么这么看我?”李昭阳全然不知此刻高暄的心理活动,时间快到了,他忙着给她保暖,从包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保温杯,倒了些姜茶。“唉,谢耳说经费有限,价格合适尺寸合适还挺好看的衣服就能租到这几套,我本来想让他给你全换成长裙的。还有你这个高跟鞋,你试过了吗?能不能走路?你就这一条长裙,要不然整场直接穿靴子也是可以的。我现在只能尽力让你暖和一点,流感又来了,你这抵抗力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先把姜茶喝了吧。”眼中氤氲出水汽,高暄努力眨了眨眼,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生。
这样的李昭阳,他第一次见。
仿佛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话,淡淡的,新奇,心跳。
主持人要候场了,冷凌及剩下两位男主持人已经妆发完毕在看稿子,女生的头发稍稍费时长些还没弄完。整个化妆间,看着面前肆无忌惮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秀恩爱却不自知的两位,酸了,谁稀罕呢?
“各位,还有十分钟。”一位小跑腿儿的来通知,刚好大家都收拾妥当,便起身备场。高暄的高跟鞋真的不太合脚,刚走两步,就一个趔趄,还好李昭阳扶得快。
“你抓着我袖子。”李昭阳递出搭着羽绒服的那只胳膊,另一只手拿着保温杯。
高暄也不矫情,隔着布料抓住他的手腕,牛仔外套有点硬,两个人接触的那一刻,她明显感觉到,男生呼吸一滞,然后,自己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走在后面的几位主持人,脸抽了抽,你们要干嘛!狗粮不要钱也不能这么喂啊!
当事人冤枉!
开场还算顺利,高暄一下台隔着十几个舞蹈演员就看到李昭阳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刚倒好的姜茶,升腾出阵阵热气,他拿着羽绒服,冲自己招招手,“过来,小心脚下。”
披上羽绒服,手里捧着姜茶,小小的抿一口,暖流从舌尖蜿蜒到胸腔,最后填满五脏六腑,高暄闭着眼,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李昭阳和她肩并着肩,侧脸笑望着。这个距离,可以让他清晰地看到高暄脸上的每一颗痣的位置,以前看不到的,只能远远望着的,现在,都印在他心里了。
“冷吗?”李昭阳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道具箱。
“还好。你呢?”高暄放下杯子,双手交叉抱住自己。
“我?”顺着高暄看自己的目光,李昭阳拍了拍自己的外套,“我查了资料,寒冷可以帮助减肥。”
“所以你是故意穿这么少的?”高暄睁大眼睛,“不是,你怎么突然想减肥了?还非得这么减,风险太大了吧?”每到冬天,高暄就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穿在身上,对于李昭阳这种行为,不甚理解。
“我还在节食,还有运动,寒冷只是辅助。”李昭阳瞧着高悬上牙打下牙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我虽然胖,但体质好,穿少一点也没什么问题。”有意无意的指向,让高暄撇了撇嘴。
“高暄,再把词过一遍吧,还有一首歌就到我们报幕了。”冷凌主持过多少晚会庆典,主持稿能一遍过绝不对第二遍,怕和人聊太多崩人设。他现在这样说,只是想逗逗李昭阳。他观察了些日子,觉得这个喜欢高暄的男孩子有点傻气,说话楞直楞直的,和左右逢源的高暄简直是两个极端。
果然,很明显,他把高暄叫走后,李昭阳明显不高兴了,闷头玩手机,一言不发。
“你玩数独这么厉害!”高暄要上台了,羽绒服放到李昭阳的包上,凑近看见游戏通关记录,不禁发出感叹。高暄数学不太灵光,玩数独也不行,在这方面,她绝对服气。
“如你所见,很厉害。”李昭阳答得一本正经,心里却暗暗欢喜,她夸我了!
冷凌和一众主持人默默吐槽:这什么回答?只有高暄已经习惯。
接下来是一个小品,两人上台报幕,高暄走在前面,脚下一个不稳,身子眼见就要朝一侧倒去,冷凌眼疾手快,跨步站到高暄里侧,伸手扶住,有惊无险!
台下观众有不少眼尖的,比看节目还兴奋,大胆的甚至开始吹口哨,还有人喊在一起。可两人全当听不见,高暄理了理碍事的裙摆,冷凌的手已经从高暄手臂上松开,淡定地往台中央走。
报完幕,转身,高暄小声说:“谢谢学长。”
“你要真想谢我,就去给我求个平安符来保命,我觉得,他迟早要剁了我的手祭天。”冷凌颇无奈地摇头。果然,李昭阳不知什么时候混到了备场演员中间,人都快走到舞台上来了,此刻正面色不善,盯着冷凌。
嘶,别人生气都脸色发黑,这人怎么脸煞白呢?高暄没多想,只觉得李昭阳这人实在太神奇了,哪儿哪儿都和别人不一样。
李昭阳有吃醋的自觉,但也有适可而止的自觉。还没追到人,吃醋要让对方知道,但不能惹人反感。老老实实递了衣服,李昭阳返身回到道具箱处,给自己倒了杯姜茶。
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会儿,谢耳又带着哀嚎来了。“冷凌学长,高暄学姐,救命!”
“怎么了谢耳?”高暄问。
“是校长啊,说什么与民同乐,非要上台表演打太极!”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李昭阳敲着手指,“八成想看主持人还有你们学生会的应变能力。”
“我觉得也是。”高暄附和,“可校长的太极我见过,他是打算赌上自己的脸来考验我们吗?”
“那都不重要,他乐意就行,关键的问题是,谢耳,你不会想让我和你高暄学姐去报这个幕吧?”冷凌伸手拍了谢耳后脑勺一巴掌。
“可以吗?”谢耳节操也不要了,就差摇尾巴抱大腿了。脱口出稿,还当着全校这么多人的面,除了他俩,也没几个有这能力了。
“那把他的表演安排在什么时候?”高暄问。
李昭阳抢答:“肯定小品结束就是。”既然校长存心逗你们,时间当然越紧张越好。
逃不掉的事高暄和冷凌很快认命,也顾不上考虑连着报两次幕观众会不会出戏,趁着小品还没结尾,赶紧即兴来了一遍。高暄虽然有文学功底,但到底没有实战经验,冷凌的话她接的不太顺畅,明明冷的打颤,手心还是沁出一丝汗意。
小品结束,两个人立刻起身,李昭阳在身后喊:“走慢点儿,看脚下。”冷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瞧高暄,高暄嘴角抽了抽,不紧张了,一点都不紧张了。
“精彩的小品!谢谢同学们演绎的课间趣事,真没想到,短短的课间十分钟,就能产生这么多笑料。作为一名备受集训折磨的播音生,我酸了。”
“学长,这你就酸了?那我说一件让你更酸的事,你可不许撂话筒走人啊?”
“说吧,我撑得住。”
“我曾经见过咱们校长······”突然,高暄感到小腹一阵绞痛,暗叫不好。
冷凌看高暄脸色突变,第一时间接话:“学妹,别卖关子了,咱们校长怎么了?”
高暄努力维持着微笑和语调的平稳,“我曾经见过校长打太极,那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柔中带风,真叫人叹服!”
冷凌察觉到高暄语气里的不对劲,放弃了刚刚走过一遍的更精彩的稿子,赶紧结束:“高暄,这你可酸不了我,因为接下来这个节目就是由校长为大家表演的太极拳,一起欣赏吧!”
下了台,拿上衣服,高暄直奔厕所,一众人只当她可能吃坏了肚子,都在讨论刚才的有惊无险,李昭阳觉得跟着不太好,只坐着等她回来。
高暄走到洗手间外,才想起自己身上没带卫生巾,懊的不行,只好退出来打算先回趟教室拿。一个麻烦还不算,偏又碰到急着去给校长献花拍马屁的谢耳,高暄看见鲜花就怕得不行,躲得远远的,可谢耳真的是个bug,平地被自己的鞋带绊倒,手里好大一束百合直接怼到了高暄脸上,高暄躲避不及,连退两步,跌坐在地。当时高暄脑子里就一句话:“完了!”
谢耳知道自己闯了祸但不知自己闯了多大的祸。爬起来就说对不起,可片刻间高暄已经快要喘不上气来了。
“学姐!对不起啊!我…学姐?你怎么了?”
“我哥呢?”高暄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高兴学长刚才搬道具偷懒,被他班主任带走了。”
高暄费力地环顾四周,大家都在看节目,还没到尿点,这条路上连个鬼都没有,呼吸越来越困难了,谢耳彻底慌了,“学,学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没事,你,你去···叫你昭阳学长来。”高暄觉得自己胸口压着石头,脑子很空,小腹还在绞痛,多撑一秒她都不行了。
“学长!”谢耳都快哭了,看着若干学长回头,跑到李昭阳面前:“学长,高暄学姐让你过去,她,她······”
看到谢耳手里的鲜花,李昭阳心下一紧,拿起书包一路飞奔。
高暄刚才倒在地上,手和衣服都脏了,李昭阳找到她的时候她灰头土脸倚在墙角,脸色惨白。
李昭阳心口一疼,快步走到她身旁,“高暄,能走吗?我送你去医务室。”
高暄已经憋得说不出话了,她现在身上冷,胸口闷,肚子还疼,委屈的冒泪。
李昭阳头疼,“你别哭,我抱你去。”不再多说,打横把人抱起,恨不得脚下生风。
本来只哮喘一样就够高暄受得了,再加上突然生理期,小腹痛感一浪高过一浪,还没到医务室,高暄已经疼昏过去了。
医务室的阿姨对狂扫暖贴的李昭阳印象深刻,一眼认出,看他怀里抱着个姑娘当即吓了一跳。“这,这姑娘怎么了?快放床上,快!”
李昭阳一边放下一边说:“过敏性哮喘,先打脱敏针,复方磺胺甲醛异恶挫她常用,但不能用青霉素,那个她也过敏,还有······”
“行了,我知道,你是医生我是医生啊!”医生一把推开李昭阳,“别碍事儿。”
李昭阳把手抽出来,又是一惊:“她······”
医生回头看见李昭阳小臂上的血迹也是一愣,不过立刻反应过来:“你女朋友这两天生理期吧?我就说过敏性哮喘虽然发作快,怎么几步路就晕过去了,估计是疼的。你先出去,我来。”
李昭阳本以为高暄又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听到医生解释,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脸红,急忙退了出去。
隔了十几分钟,医生出来,问李昭阳:“她今天是不是没吃饭?”
“我不知道。”李昭阳皱眉,今天上午华兴和开久有个学习交流会,他被主任拉去做学生代表,高暄忙着做最后一遍彩排,两个人在化妆间时是今天第一次见。
“不知道?你女朋友你不知道?她低血糖,又赶上那啥,一天不吃饭怎么行?”医生一脸恨铁不成钢,“前几天我还夸你会心疼女朋友呢,这回可好,没吃饭不知道,生理期,看你刚才那样应该也不知道,她用什么药你倒清楚,不过你就不能看仔细点儿,防患于未然吗?”
李昭阳趴在门上,看着脸色依然不好的高暄,乖乖认错:“是我不好。”
医生看他垂着脑袋,一幅“不想活了”的表情,觉察到自己刚才可能说的过了,急忙挽回:“阿姨也是实在心疼这姑娘,你看这小身板儿,弱不禁风的,估计吃药比吃饭还多。行了,你也别自责了,阿姨看得出你是真担心她,都这会儿了,你去咱超市买包燕麦,我这有热水,等她醒了让她喝点热的。”
李昭阳眼睛还盯着病床上的高暄,点头说好。他跑到超市,买了两包燕麦,交钱时又折返回货架,拿了一包红糖和一把棒棒糖。
等他回来,高暄已经醒来了,半躺在床上,望着点滴出神。因为哮喘的原因,呼吸时胸口明显起伏,看起来很不舒服。李昭阳开门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两人对视,李昭阳的视线从她的脸滑到她身上并不太合身的长款针织裙,又回到她的脸上,发现高暄已经脸红了。刚才医生已经把高暄昏倒后发生的事告诉她了,除了李昭阳手臂上的血那部分,高暄以为只是生理期疼昏,所以李昭阳才知道的。
但这已经够让她不好意思了。所以她出神也是在想,有点丢人啊,而且,裙子脏了,不知道零花钱够不够把它买下来。
“还难受吗?”李昭阳放下购物袋,问医生要了两个次性纸杯,开始冲燕麦。
“还好。”高暄还是很别扭,被男生,还是喜欢自己的男生发现那种事情,简直不能再糗了。
李昭阳默默看了眼低头绞手指的高暄,颇为无奈,把燕麦放在桌子上,说:“两杯都喝完,行吗?”高暄点头。李昭阳又说:“我去打个电话,问问谢耳晚会那边的情况,还有,你要告诉高兴你生病的事吗?”高暄点头,又摇头。
李昭阳说知道了,拿着手机去了外面,一接通电话,谢耳的哭嚎差点让他当场离世。
“昭阳学长!学姐她怎么样了?我是不是犯错误了?啊啊啊啊啊~”
“停下,虽然你犯了错误,我也很生气,但你学姐她暂时没事,别哭了,再哭我挂了!”李昭阳为了保护自己的耳朵,不得不把手机拿得远远的。
“学长,我还以为你要兴师问罪呢,那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谢耳哭哭啼啼,鼻涕一抽一抽的。
李昭阳头疼,想要快点结束通话,“你们给高暄租的那条长礼服,买下来需要多少钱?”
听完价格,李昭阳头更疼了:“你不是说经费紧张吗?”
“只有这套贵,冷凌学长的西服都是自备的,为了和他那身骚蓝搭配,只有这个颜色和款式好一些,价格有些小贵也没办法,反正穿在高暄学姐身上。”
最后这句话李昭阳倒是十分认同,好吧,问清价格,李昭阳果断挂电话,打开微信,转账给谢耳,并且告诉他:“多退少补,你去和店家联系。”
事情解决完,回到病房,高暄的燕麦才喝了半杯,被李昭阳眼神盯得心虚,她忙不迭解释:“太烫了,没法儿喝。”
“你不喜欢喝燕麦。”又来了,打上句号的问句。
高暄迟疑,她确实不喜欢,但是,人家花钱买的,泡好了送到嘴边了,要是说不喜欢也太作了吧。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李昭阳又开口:“不喜欢也得喝,必须喝完。”高暄被这严肃的语气吓得一愣,抬头望着他。
“需要我陈述必须喝的理由吗?”低血糖,生理期,明摆着的威胁。
高暄脸一红,捧着杯子一饮而尽,喝完第一杯再来第二杯。李昭阳老父亲般满意地微笑,从包里拿出红糖,说:“再喝点红糖水好不好?”高暄嘴一撇,红着眼眶哭腔爆发:“李昭阳,我今天下午喝了两杯姜茶两杯燕麦,一次厕所还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