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双随萧雪棠走出大门。
“等等!”
萧雪棠停下脚步:“你还有什么事?”
花红双道:“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对你说声谢谢。”
萧雪棠没说什么。
花红双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过了很久才道:“我们……我们还会再见吗?”
萧雪棠的目光仿佛凝视着远方:“也许不会了。”
花红双垂下头,不再说什么了。
就在这时,忽听门内有脚步声,好像一时乱了起来。
花红双立刻跑了进去。
萧雪棠也进去了。
原来这一切的缘由都是来自天玉真人那间屋。
花红双和萧雪棠赶到时,只见里面围了很多武当弟子,每个人都拔出了手中的剑,中央有两个人在决斗,是一男一女。
没想到他们刚离开不久,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只见那男子手持一柄弯刀,那女子却是手无寸铁。
他们交了二十余招,花红双和萧雪棠都已看出那女子的武功要高。
天玉真人端坐原来的位子,神色镇定如山。
突然,他念出了几句口诀。
那手无寸铁的女子竟突然抓住了那男子的刀刃,且没有伤到皮肉。
这一招连花红双都感到惊讶。
那男子也没料到。
就在他意料之外之际,那女子反手一扭,夺过了他的兵刃。
只听天玉真人又念出几句口诀。
那女子飞身而起,踢出连环腿,接连被那男子挡住,随后一脚踢在了那男子的胸口,将他击倒,并用手中的弯刀对准他咽喉。
花红双一脸茫然,不禁赞叹:“武当派的武功果然厉害,仅凭几句口诀就能将人制服。”
萧雪棠依然面不改色。
那男子恨恨道:“士可杀不可辱,既然败在了你手下,要杀就杀,犹豫什么?”
那女子冷哼道:“临危不惧,倒是条汉子。”
说完便收刀,背着双手。
天玉真人终于站起来,背着双手,道:“林飞乐,老夫理解你为父报仇的心情,可老夫还是想劝你,当年你父亲投靠魔教,企图将魔教妖人带入中原,差点令武林惨遭灭顶之灾。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他死在了老夫的剑下……”
他凝视林飞乐,道:“你想报仇,你可有想过,当年被你父亲害死的那些无辜冤魂,他们又该找谁索命?即便你杀了老夫,你的父亲也不会复活,而江湖中人也将视你为武林仇敌,你永生都不会安宁。”
那男子林飞乐握紧了拳头,青筋暴露,突然摊开手掌,准备向自己额头打去。
那女子用刀刃轻轻在他手腕上拍打一下,便令他疼痛难当。
“大丈夫能屈能伸,何必自寻短见?”
她虽是女子,说出的话和语气却有几分男儿气概。
林飞乐站起身。
在灯光照耀下,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泪水自光滑而英俊面颊上流下,每一滴眼泪里或许都隐藏着无数的悲伤和心酸。
看到这种神情,萧雪棠的内心若有所思。
只见那女子将手中弯刀递还给林飞乐:“在下霍青灵,天玉真人便是家父。你我同为子女,对父亲的心理在下也能理解,倘若阁下当真咽不下这口气,那便取了在下的性命,只是在下死后,阁下不得再向我父亲出手。”
林飞乐望着她,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如果林少侠愿意,这就请吧!”
她张开双手,闭上了双眼。
天玉真人见到女儿将生死交给他人,居然仍是面不改色。
花红双向萧雪棠低声言语:“这个霍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萧雪棠没心情去看霍青灵,他只望着林飞乐。
林飞乐这一刀能否砍下?
他的手在抖,全身都在抖。
他看着手中的刀,仿佛一时无法控制自己这只手。
过了很久,他都没能举起手中的刀。
他扔掉了手中的刀,向外跑去。
他跑向黑暗。
黑暗中的道路无边无际!
他要跑到什么时候?
跑着跑着,空中飘起了雪花。
白茫茫的大地,更显得说不出的凄凉和萧索。
他突然跪倒在地,向远方狂吼,向黑暗狂吼……
他不奢求谁能听见。
他只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悲愤。
发泄总比全都憋在心里好!
不知过了多久,林飞乐感觉到有人来了。
然后就有一把刀落在自己身前,正是他自己的刀。
他侧头一看,就看到了萧雪棠。
萧雪棠的目光凝视着远方。
远方一片黑暗。
林飞乐道:“你是谁?”
“你还想报仇吗?”
“什么意思?”
“如果你还想报仇,我可以帮你。”
林飞乐微微变色:“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以帮你复仇的人!”
林飞乐没再说什么,迟疑许久,忽然拿起地上的刀,飞身而起,向萧雪棠攻去。
萧雪棠一闪身,竟到了数丈之外。
林飞乐对这身法感到惊讶,随后继续进攻。
他连攻了十几招,对方只闪避,不出手,他不知是何用意。
又过了十几招,林飞乐突然停手。
“为什么不出招?”
“是你要杀我,不是我要杀你。”
林飞乐已知自己不是对手,道:“在下林飞乐,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他刚才离开天玉真人那里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萧雪棠,所以还以为他们是初次相见。
萧雪棠并没回答,却道:“刚才那个姑娘答应替父赎罪,给了你杀她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杀?”
“我……”
林飞乐迟疑着道:“我的仇人是她父亲,与她无关。”
“如果你杀了她父亲,你就成了她的仇人。”
“要我杀一个徒手自毙的女子,我做不到!”
“那你为什么还要报仇?”
“有仇不报非君子!”
“你报仇是为了你父亲,还是做给别人看的?”
“我……”
萧雪棠凝视着他:“就算你报了仇,那又如何?你出了这口气,难道你内心的伤害和不平就能烟消云散吗?”
林飞乐没有回答。
“与其让自己过得不愉快,不如选择宽恕和放下,这样,对彼此都好。”
林飞乐望向远方的黑暗,道:“你说的对,我就算杀了他们,我的父亲也不会回来,何况我的父亲曾经的确受万人唾骂,我为了私人成见,企图错杀好人,实在是不该。”
萧雪棠的目光也凝视着远方:“如果江湖上少一些仇杀,也许会太平许多。”
林飞乐凝望萧雪棠,目中充满感激,道:“阁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领,见识如此高深,想必也有不一样的经历吧。”
“不提也罢。”
林飞乐料想这人一定不一般,既然他不肯说,又何必多问。
这家饭馆的生意不错,店小二已忙不过来。
桌上有酒有菜。
原来林飞乐也是个好酒之人。
他已经和萧雪棠各饮了三壶。
林飞乐笑道:“阁下喝下三大壶酒仍面不改色,在下佩服!”
萧雪棠没说什么,只顾喝自己的。
过了许久,林飞乐道:“不知阁下可否告知姓名?”
“萧雪棠!”
林飞乐端起一杯酒:“萧兄,在下钦佩阁下的为人和武功,如果阁下不嫌弃,咱们做个朋友,可好?”
“我不交朋友。”
林飞乐一怔:“这是为何?”
“没有为何,喝完了这杯酒,你我就分道扬镳,从此不会再见。”
林飞乐也不知该说什么,但对萧雪棠,他打心里尊敬。
他知道萧雪棠一定有故事。
或许比起萧雪棠,他应该感到幸福。
萧雪棠喝下了最后一杯酒,正准备起身离开。
忽听有人叫道:“萧雪棠!”
萧雪棠转头望去。
只见花红双被人挟持,挟持她的人正是她的母亲,前几天与他交过手的黑衣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