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平谷之后,公孙瓒为了绕过有可能被叛军把守的城镇和关卡,一路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行进路线。好在像平谷那样绕无可绕的情况再未出现。
经过多日急行军,公孙瓒的部队终于在没有惊动叛军的情况下到达了广阳郡。
蓟县已经不远,在前方中间隔着叛军。
前方打探的斥候回报叛军的数量有两万余人,依据密密麻麻的行军帐篷中央耸立的帅旗来看,叛军的首领张举也在其中。
想要以千人击溃两万叛军,即使这一千余人是公孙瓒引以为傲的“白马义从”、即使队伍里有公孙瓒这样的神箭手和关羽张飞这样的万人敌也只能是天方夜谭。
夜晚来临,晚风徐徐。夜色微凉,天空中繁星点点,照得大地一片通明。
公孙瓒站在星辉下抬头望天,遥远的天空一片静谧,公孙瓒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右北平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备是否能以假乱真迷惑住鲜卑人呢?
下一步自己又该如何做呢?
哎!空有关羽张飞两员绝世猛将还是一筹莫展,看样子有机会一定要给自己挖一个谋士,好替自己出谋划策。
这个差事还是靠刘备去做,毕竟这家伙人缘出奇的好,当日兵败之时仅靠着三顾茅庐就把诸葛亮请出了山。
正想到这里,公孙瓒拍了一下脑门——完蛋了,照时间推算如今的诸葛亮才六七岁,别说跟不跟刘备走,即使真的愿意跟随刘备,又能出个什么主意?
同一片星光下,刘虞也在仰望着天空,只是和公孙瓒相比,刘虞的心情更加凄凉。城里已经断粮两天了,军队连战马都已经杀了,城里能吃的东西已经被吃光,野草、树皮、据说城东的观音土都已经被挖得干干净净,再这样下去……刘虞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端起一碗清水,刘虞努力幻想着自己手中是一碗米汤,一扬脖,灌进了肚子。
水在刘虞肚子里开始晃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大人,朝廷是不是不管我们了?”亲随看到堂堂一州之主,饿到如此凄惨模样,心里一阵苦楚,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可能呢,我不是在这里吗?在这个时候,只要我站在这里,那么朝廷就是我,我就代表着朝廷!”刘虞站直身子,正色道。
“可是大人,援军什么时候来呢?我们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明天吧,明天援军就会出现。再咬咬牙,坚持一下就好!”
“大人,您昨天就已经这样说了……”
“那有如何,除了等待下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有信心,要有坚持下去的勇气,哎呦…”喝多了水的刘虞再也无法保持威严的样子,捂着肚子,龇牙咧嘴。
“大人,您说会有援军吗?”
“一定会有的!”
“援军会从哪里来呢?”
“东边吧…”刘虞随口说道。
“可是东边就是渔阳郡,那里不是叛军的老巢吗?再说公孙瓒狼子野心,众人皆知,想让他发兵救援恐怕是没半点希望。”
“那就西边!”刘虞立即改口,话里连半分诚意都没有。
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晨雾没有消散,远处的叛军还在梦乡中熟睡,却不知道危险已经靠近。
公孙瓒骑马站在一处土丘之上,白马义从牵着战马,安静地站立在公孙瓒身后,没有一丝喧哗。这是一支沉默的部队,他们坚韧不拔、对公孙瓒绝对的服从。他们驰骋在与外族作战的最前线,战功赫赫,少有败绩,是公孙瓒手里的真正的王牌。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公孙瓒的命令,哪怕看上去叛军的人数是己方的数十倍。没有人会去质疑公孙瓒,将军任何指令一定有他的道理,哪怕是送死,也一定会送得有意义。
在公孙瓒的记忆力,每一个白马义从都是“从前的自己”一个个亲自选拔出来。最强的战士,最好的武器,最好的待遇,打了胜仗公孙瓒重重奖赏,打了败仗公孙瓒一个人抗。
自从白马义从组建至今,公孙瓒就是他们心目中的王,生杀与夺,公孙瓒一句话足以决定,即便身下的白色战马,身上的白色铠甲已换给了随刘备出征鲜卑的部队,如今的白马义从有点名不副实,但骨子里,这还是那支让敌人谈之变色的王者之师。
关羽和张飞也被“白马义从”的安静感染,张飞难得地闭着嘴巴,一言不发。
关羽站在公孙瓒左边,还是毫不意外地在盔甲外罩着件绿色的长袍,头戴绿帽——很明显,这是一个坚定的绿色爱好者。右手边的张飞没有披袍子,一身红色盔甲,倒是和关羽一样带了顶帽子,只是颜色不一样,关羽喜欢绿色,张飞却特别喜欢红,霸气侧漏的红。
公孙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关羽的装扮,据说关羽爱穿绿色和自身职业有关,最早关羽做贩枣买卖之时,年龄尚轻,时常徘徊在别人家枣园周围,穿上一身绿色迷彩,蒙上脸,趁人不注意就潜入枣园偷摘人家的枣,一来二去,关羽发现一身绿色特别适合在枣园隐藏。时间一长,关羽就爱上了这个颜色。
当然这段经历是关羽的黑历史,关羽深以为耻,从来不在人前提起。关羽常骗张飞说自己五行属木,木就是绿色,所以只有这生机盎然的绿才能配上自己,张飞则嗤之以鼻:喜欢怎么穿就怎么穿,哪里还有那么多讲究。
一阵风掠过,远方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呜鸣,仿佛午夜深闺中女子的呜咽,又像是白发母亲含泪的呼喊。不同于和鲜卑人作战时勇猛无畏的公孙瓒,不久前,这些叛军和自己一样都还是大汉的军人,公孙瓒心里不免生出一些怜悯。
“将军,雾快散了!”关羽提醒道。
“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公孙瓒喃喃道,随即下令:“所有人,开始准备!”
白马义从翻身上马,将长枪持于胸前。
公孙瓒缓缓抬起手臂,猛地向下一挥:“起!”
跟随着公孙瓒、关羽和张飞三人之后,骑兵们控制着身下战马开始小跑。
晨雾渐渐消散,有叛军终于发现了公孙瓒军的身影。
“敌袭!”
“敌袭!”
顾不得披上衣甲,顾不上拿起武器,无数无头苍蝇般的叛军从帐篷中仓皇涌出,惶惶不可终日。
公孙瓒一夹马腹,暴喝一声:“疾!”
战马撒开四踢,加速疾驰,骑兵们弓起身子,将长枪向前耸起。
叛军营寨已近在眼前,叛军脸上的惊恐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公孙瓒怒喝:“击!”
骑兵开始冲锋,转眼的功夫已到叛军面前。骑兵们将长矛照着叛军的脖子上刺去,一击得手,迅速拔枪向下一个目标扎去。惊魂未定的叛军,还没做好战斗的准备已经被白马义从清洗了几波,死的死、伤的伤躺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