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府内。
公孙瓒披上衣服,心里很是郁闷。
如果要论对公孙瓒的仇恨,怎么也轮不到幽州的大汉百姓,那些鲜卑人、扶余人、乌恒人有一个算一个,无不恨公孙瓒入骨。
如果有一张针对公孙瓒的仇恨榜单存在,从榜首到前十名无疑全都应该是外族人的姓名。
如果诅咒可以真得令公孙瓒死去,外族人会从祖先开始,遍及各组信仰的图腾,以至于如来佛祖,玉皇大帝,无量道尊、观世音菩萨等等,齐齐拜祭上无数遍。
舍生忘死的勇士,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守护的人也会敌人一样,一心想着要自己去死,何等悲哀?何等凄凉?
“大哥,哎!”刘备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公孙瓒发完火,脸上逐渐恢复了平静的表情。面向刘备,反倒是劝慰起了刘备:“其实没什么的,我这人就这点好,意志坚定,脸皮又厚。”
公孙瓒干笑了两声,似乎想证明给刘备看看自己心情还不错,只是没想到自己龇牙咧嘴的笑容看起来像哭一样。
刘备心中愈发难受。
看刘备不说话,公孙瓒拍拍刘备的肩膀,“兄弟,不要轻易被外界干扰,别人的目光根本就无足轻重,重要的是你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就可以了。”
刘备抬起头,直视着公孙瓒的目光,道:“想做啥什么就做什么吗?”
公孙瓒点头:“是的。”
刘备有些迟疑,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口道:“哪怕是冒着大不韪?哪怕是行刺幽州刺史?”
房间里顿时安静起来,似乎连空气都不再流动,可怕的寂静,可怕到几乎让人窒息,就像被人扼住喉咙。
公孙瓒的表情尴尬,目光似乎有些寒冷。
这具身躯的内心深处,有一段记忆曾被穿越者层层包裹,故意关在角落,在刘备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再也压制不住,终于浮现。
窗外阳光明媚,有小鸟在叽叽喳喳,有和暖的清风轻轻吹过,有鲜花绽开笑脸恣意盛开,正是九月末的天气,夏天虽只剩下了个尾巴,却并未完全退走。
公孙瓒觉得浑身冰凉,如同身处寒冬腊月天气的冰窖里,闭上眼睛,满面痛苦之色。
怎么解释呢?
总不能告诉刘备说自己是穿越者,刺杀刘虞这件事其实是历史上的那个那个公孙瓒做的。
一旁的刘备异常执着,近乎哀求着开口:“大哥,告诉我好不好,行刺刘虞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公孙瓒幽幽的声音响起:“你猜。”
刘备:“不是你做的。”
公孙瓒:“你再猜。”
刘备:“……”
这一刻,刘备心如死灰。低下头,手脚开始发抖——果不其然,原来刺杀刘虞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大哥。
“大哥,请你告诉我,为什么?”
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公孙瓒终于开口:“那是从前的我......”
刘备目瞪口呆——什么叫从前的你,难不成犯了错,一句从前就可以轻轻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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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县,刺史府。
刘虞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已被冷汗湿透。
连续多日以来,刘虞都在做同一个梦——梦中的刺客狞笑着持刀走向自己,车夫已经倒在血泊里,远处传来护卫保护大人的喊声。一阵冷风吹过来,刘虞的心沉入谷底。
刺客得意忘形,把脸凑在刘虞的面前,“我家主人让我向您问好!”刘虞自知必死无疑,怒喝一声:“你家主人是谁?”刺客狞笑着,一刀斩向刘虞,口中说道:“我家主人就是……”
每次梦做到这里刘虞总会惊醒,苦于得不到答案的刘虞心存侥幸,总觉得有可能是自己睡觉的姿势不符合梦中刺客的要求,试着换过无数的姿势,什么仰卧、俯卧、左侧卧、右侧卧试过无数次也得不到刺客的答案。
昨天晚上,苦苦思索的刘虞灵光一闪——难道是刺客觉得我不肯与他坦诚相见,所以昨天晚上的刘虞破天荒地裸睡了一晚……
刘虞自以为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案,却没想还是和往日一样,还不等刺客说出身后的主人姓名就又一次惊醒。
刘虞很苦恼,深更半夜,光着身子坐在床上冥思苦想,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问题可能出在梦境的时间太短上面。
如果一个梦时间长短是固定的,自己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刺客不再啰嗦,而不是在睡姿上瞎琢磨。
于是刘虞又躺在床上睡去,梦境又一次出现:梦中的刺客狞笑着持刀走向自己,刺客得意忘形,把脸凑在刘虞的面前,正要说话,梦中的刘虞一声大喝:“别废话,快告诉我你家主人是谁?”
刺客一愣,勃然大怒,一刀劈向刘虞,“我最讨厌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了!”
刀光一闪,刘虞看到身上有血光溅起,虽不觉痛,只是梦又醒了。
刘虞叹气,看来从梦里得到答案是不可能了。
刘虞索性披起衣服下床,推开房门,信步向府内的池塘走去。
池塘里种着数朵莲花,夏静风和,蜓飞蝶舞,荷叶如盖,娉娉婷婷。
刘虞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幽州各个郡县的街道上到处张贴着刺客的画像,时至今日,依旧没有刺客的半点信息。
刺客肯定不是临时起意,能张口喊出自己的姓名表明这场刺杀蓄谋已久。刺杀朝廷命官无轮成功与否都会是死路一条,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刺客甘心情愿赴死?
当然,能付得起这样的代价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是绝无仅有。只是,刘虞思来想去,自己初来乍到,和这些人无冤无仇,又有谁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向刘虞下手?
不为冤仇,那就是为了利益。
俗话说“利高者疑”,遵循这个原则,刘虞一度也怀疑到公孙瓒的头上。如果公孙瓒野心足够大,一心盯着幽州刺史的位置,那么无论是郭勋还是刘虞都会被公孙瓒试视作挡路石,恨不得一脚踢开。
究竟会不会是那个郭勋口中飞扬跋扈、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公孙瓒呢?
刘虞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