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细的宛若蜂鸣般的声音回荡在施清耳边,接着,乳白色的雾气缓缓散开。
在古老且庞大的木制穹顶上,一个倾斜的,用黄金雕刻出拥有双翼的作腾飞状的人类浮雕的华丽吊灯,闪烁着明亮的光。插在吊灯上的奶黄色的蜡烛摇曳着火光,让融化的蜡烛肆意流淌在黄金人像上,就好似痛哭的折翼的天使。
施清的目光缓缓下移,六尊花岗石质地的人像环绕在这环形大厅,它们的表情严肃,身披不同款式的长袍长袍,手握着书卷或是羽笔。它们低垂着头,望向摆在吊灯下方的长桌。
它铺着宛若怒放玫瑰的呢绒桌布,在奢华的烛光中妖艳了许多,就好似泼了大片大片的处女血液一般,除了长桌中央溅射的黄色的蜡油外,长桌的两端都各自覆着一个银罩。
施清低头看着狼藉的地面,忽然,门扉开启的声音响起,呼啸的风声自他身后响起。施清微微侧身,躲开了。
提灯越过翻倒的镀着金的高背椅、碎成无数片的白色瓷盘、断裂成两半的银质烛台,稳稳地落在柔软的血色桌面上。
“尤古拉西斯,提灯上是否附着着法则?”
【尊敬的操作者,该区域有极强的信息干扰,与世界底层规则的连接并不稳定】
施清抬起头,纵横交叉的魔力光束一如既往的灿烂,“能量还在增加吗?”
【能量转换速度未降低】
“魔网究竟是什么东西。”施清呢喃着,接着,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尤古拉西斯,你现在还能做些什么!”
【当前可以通过消耗能量,使世界排斥某个事物,从而将它驱逐出这个世界。但由于参数不明,损耗能量难以测量】
施清将身体微微前倾,抓起了提灯,它的琉璃灯罩内,储藏着墨一般,深渊一般的黑暗。
淡淡的黑雾逸散在空气中,凯丽奎森的声音自虚无中响起。
“放心,施清,这盏灯上没有你想象中的诅咒,你最好信赖它,它可是我给予你的帮助。”令人不安的黑色雾气盘旋在施清身旁,让他的身形宛若鬼魅。
“只要是有罪的生命靠近你,它都会在相应的位置发出光芒,战斗或者撤退随便你。不要大意,伊内丝的府邸是非常,非常奇怪的地方,束缚只是伪法则,它很有可能免除了止杀法令的效应。如果你真的陷入绝地之中,那就打开琉璃灯罩,它,会给你带来一丝生的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凯丽奎森的声音随着黑雾一同消失了,但施清忽然意识到,他忽视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他露出无奈地表情,“话说,我要去哪里寻找凭证呢……”
施清走过身旁的花岗岩石像,将银盖掀起,一张烫金的白色卡片静静躺在瓷盘中。
“致施清:城堡沉寂许久,寂寞渐多,红布蒙灰,烛焰凝冰。我很高兴你能来到此处,作为礼物,你可以任意挑选城堡内的一件东西带走,来吧,来到门前,喊出你所渴求之物的名字,我将为你打开通向它的大门。伊内丝?波依纳。”
施清抬起头看向长桌尽头处灿烂的,仿佛用黄金浇筑而成的门,上面镶嵌着各色的,切割精妙的宝石。
施清走过布满杂物的大厅,掀开摆在装饰华丽的门的前面的银盖。
“致施清:作为此地的主人,我有必要提醒您,城堡久未修缮,一些善意的小机关可能会出现失控的情况,但你不用担心。请记住,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参观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施清将歪倒的高背椅摆正,坐在了舒适的花色坐垫上,他用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两张卡片,它们在他的手中化为模糊的光影。
“魔网究竟是什么?它高于规则吗?神祗们究竟是如何改变它的?”重重疑问萦绕在施清心间,他的手指停止了移动,两张卡片落在柔软的桌面上。
“如果我如凯丽奎森所说一般,是个无罪者,那么,神术阵的崩溃所导致的一切在世界眼中并不算得上是罪孽,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不完善。”施清忽然笑了,他用手抚摸着提灯,“我可是拿我的善心与你做赌的,我可不会随随便便破坏我的承诺啊。”
施清站了起来,他重复了一下卡片中的话语,露出玩味的表情,“真是一个有趣的人。”顺手将银盖重新覆在瓷盘上,他回过身,面对着那扇价值不菲的门户,“我渴求神术阵的凭证之一,一枚铁戒。”
大厅内烛火的燃烧声消失了,所有的光与焰都随着门扉的开启而消失了,腥臭而污浊的风源源不断地从中泻出。
“铁,戒指有很多。”雄厚的男声响起。
“金戒指,银戒指,铜戒指。铁门,铁柱,铁烛台。成百上千,数不胜数。”女声宛若欢快的风笛声。
“但你所求的,城堡里只有一个。”
“神秘而强大。”
施清对着敞开的门扉问道:“它在哪?”
“没想到你是那么无趣!”
“是古板的老学究还是思维迟钝的莽夫?”
“想要与我们交流。”
“就要用我们的语言!”
施清将两张卡片放在身后的桌上,用提灯压住了,他仰起头,宏亮而高亢的男声响起。“门内的精灵啊,请满足我的愿想,请告知我,那枚铁戒,究竟藏在这古堡何处?在落下的尘埃中,在跃动的烛火中,还是藏在那高大石像下的阴影中?门内的精灵啊,可否实现我的愿想,我那微不足道的愿想。”
“你的想法我已知晓。”
“你的道路已经开启。”
“我们的女主人欣赏你的才华。”
“我们的目光将与你同在。”
门内的黑暗涌动起来,施清手中的提灯闪过一圈圈的流光,透过紫色的辉光,施清看见门后的世界有着无数巨石和残肢翻滚着,它们共同铺就了新的道路。
随着巨大的震颤感,提灯熄灭了。清冷的女声在施清身后响起。
“在血色月光下,浴着鲜血,敲开门扉。带来污浊,肮脏的风,但我仍要,高声歌唱,欢迎!欢迎!”
四周的烛火被重新点燃,辉煌的光映在施清的蓝袍上,施清若有所思地拿起提灯,看着消失不见的卡片,将格外冰冷的提灯扬起。
他的蓝袍隐没在门后的黑暗中。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将门合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