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落…起…落…”伊内丝拂着金丝木栏杆,用不带感情的眸子凝视着地面上忙碌的人群。
“如果您不习惯这种吼叫声,我可以下令禁止他们这么干,伊内丝小姐。”沙哑的男声响起。
“哦,不用了。”伊内丝将琉璃窗合上了,在房间内燃烧着的昂贵香料发出的凝而不散的清香中回身看向那位代表着皇室威严的老人。“沙利尼先生,这个世上真的有你所说的那种,奇妙的造物吗?”
沙利尼微微点头,“如今工程已经过半,会陆续送来一些扭曲的造物,还请你注意派出仆从去接收它们。”
伊内丝捏着丝巾的手紧了紧,“难道不需要派人看守吗?这么危险的东西……”
“还是封存起来比较好。”老人抬起头,强调道:“它们是世界但谬误,将它们留在世上,不但会伤及无辜,还会玷污神圣的魔网。”沙利尼干瘪手指上佩戴着的镶嵌着水蓝宝石的银戒发出柔光,一卷被盛放在圆筒中卷轴出现在他的手心,“这是清单,还请您不要诞生什么危险的想法。”
“当然不会,沙利尼先生。”伊内丝将卷轴抽出,随意地撇了几眼后,将卷轴放在一旁的金杯中,“请您相信我。”
……
“这里,究竟有多大,藏着多少东西?”涅夫喃喃问道。
“当年也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修女眯起眼睛,露出了若有若无的微笑。
……
在明媚的阳光下,身披大红色披风,头戴正红色软帽的男子站在被高高筑起的白色石台上,在他身后,无数身披红袍的人垂首站立着,远远望去就好像大片大片的红色浪潮。
“伊内丝小姐,您真的不愿意离开这里吗?”沙利尼身着着玄色的礼服,将手搭在纯银质地的门把手上,回首看向那个天才到可怕的女人。
伊内丝看着窗外的景色,并没有回头,“让我葬身在这个伟大的奇迹中,不管对我,还是对你,都是最好的选择……沙利尼先生,我累了,让我好好看一看这里的阳光吧,我生命中最后的阳光。”
沙利尼摇头叹息着,将门拉开了。
“这里究竟有多大?卡梅兹。”站在石台上的男子俯视着脚底下的万丈深渊中无数正在运转着的机关,举起了手中的法杖,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身后的无数道人影纷纷举起手中的魔力传导物,可怕的灰色魔力渐渐遮蔽了皇宫中陈列着的霁蓝瓷器一般的天空。
伊内丝看着透过窗洒在她昂贵礼服上的光逐渐失去了它所独有的富有生机的色彩,高傲地仰起头,看着扩散的越来越广的黑色魔力。
“难以计数,爱迪文,这里的房间就好像天上的星辰一样多,这里的通道就好像永痕之海的海水一样难以计数,在这个迷宫中,连诸神都会迷失方向。”驻着一人高的木杖身披紫袍的老人回答道,他背着手,让他蓬松的如同云絮一样的胡子在空中飘着。
“这也就是我们所追求的,卡梅兹大法师。”沙利尼站在石阶上,看着黑暗天幕缓缓覆盖了那个女人的居所,“只是可惜了那个天资横溢的女人。”
“她只是一个身世悲惨的复仇者而已。”老人淡淡地说道,“葬在这里也是挺好的。”
年轻男子不再说话了,但以他手中的法杖为核心的魔力法阵已经接驳了来自他身后的无数先驱者的力量,他感到吃力了,露水一般清亮的汗珠从他光洁的额上滑落。
伊内丝看着黑暗逐渐吞没了她城堡下无数运转着的机关上还没有来得及拆卸的灯火,轻轻闭上了眼。
没有一丝光彩的黑暗包裹着刚刚竣工的地下迷宫,在明亮的天光的映衬下,它好似一个超越了此方空间的黑色空洞,没有亮灰暗,也没有任何色彩能附着在它上面。
爱迪文长长呼出一口气,“这种背负山岳驱动魔力的感觉我再也不想体验了。”
老人呵呵笑了起来,他只是扬起手中的木杖,那黑暗就开始波动起来。天空上的云渐渐消失在碧色的天空中,连光线都微微扭曲起来,老人来到石台的尽头,俯瞰着那座被黑暗彻底笼罩的建造在地狱的迷宫,将木杖抛了出去。
无数字符组成的洪流从木杖上的每一条木质纹路中涌现,它们如同倒塌的积木一样,携着自然的美感在空中陈列开来,每一个字符间流动的魔力都被老人所掌控,去往它们需要达到的位置。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些形态飘逸的渺小字符缓缓镶入了黑幕中,闪烁着微不足道的光芒,但它们最终组成了庞大的星河,熠熠的星光闪烁在每一个仰望天空的人的瞳中。
伊内丝转身看着晦暗的房间,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在空旷的房间中响起,接着她将手指印在漆黑的书桌上,随着机关转动发出的悦耳响声,她拾起了被她偷偷藏起的,经过精心的挑选的东西。
老人的双手缓缓向前推出,在寂静无声中,那片黑幕就好像从桌子上滑落的纸张一样消失在众人看不到,也无法推测的地方。天空再一次清明了起来,原本的深渊已经被荒芜的土壤所填充,那个奇迹一般的建筑就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伊内丝擦亮了火柴,点燃了蜡烛,跳动着的烛光,让她的面庞如同一位母亲一样柔和,但她的身影舞动着,舒展着,摇摆着。
……
“如果这里已经被驱逐出这个世界,我们又是怎么来的?曙光教廷的神术阵又是怎么布置的?杰?佩罗将军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涅夫皱着眉,向着雷丽莎修女问道。
“伊内丝是真正的天才,她找到了方法豁免了那个驱逐教派的禁咒。”雷丽莎修女将涅夫扶起,“但我们的时间非常珍贵,大约还有两个半小时的时间。”
“那便出发吧。”涅夫将脑内的乱麻一般的思绪驱离脑海,抬头看向通道尽头的一扇极尽奢华的雕花门扉。
门敞开了一丝,奶黄色的光从中泻出,就好像门内是流淌着奶与蜜的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