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耀大帝位列三帝，其行至恶，其性至恶，其心至恶。”顾怀摇眸光沉沉，盯着地上已经疯癫的天帝，一字一句道，“以一己之话毁誉上古圣境碧落一族，毁誉曾仙门之首昆仑虚栖宫，至其覆灭。颠倒黑白，蛊惑众生……”
顾怀摇淡淡扫视着炎阳殿中的众人，目光不经意触到殿外那抹紫色身影，蓦地顿住。
那双原本绛紫色的眼眸之中已是全然猩红，背后是离阴麒麟巨大的虚影。
他眼里是哀求，也只剩下哀求。
顾怀摇晃了神。他是一界储君，何曾这般过。
灵障隔绝，听不见声音。顾怀摇努力地从他开合的唇形读出他的话。
“妤儿…是他对不起你。是他罪该万死。”
苏九允也看到顾怀摇望过来的目光，心知她能听懂。
“我的母后已经死了。我只有父帝了…妤儿，你饶过他好不好？”男子温和的脸上满是怆然，眼眶通红地充血，眼里的泪滴下，滴答一声。
八荒的春天还未到，寒风侵肌地灌过，飒飒如刀刃。
顾怀摇用尽全身的力气移开眼，取下臂间的怜水绸，轻轻一抛。
怜水绸凭风舞动，似有灵。
苏九允看清那空中的绸带，心跳一滞，手指沾血握起戡乱剑朝灵障狠狠挥去。
南边翎羽族，杀死翎王父子的，是她。
灵障在神器的神威下猛烈摇动，裂开星点裂缝。
灵障是顾怀摇布下的，与她一脉相连。顾怀摇压下口里的血沫，红唇染了血却看不出来半点异状。
介祁离她很近，明显察觉到她身上灵力的涣散。
再这样撑下去，哪怕是他也救不回她了。
“阿妤，收手！”介祁恨不得收回往生之力，朝她急声道。
顾怀摇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戡乱剑的剑光几乎全打在自己身上。
顾怀摇艰难地伸手握紧怜水绸，手指一根根攥紧。那怜水绸就绞起，如同一把利刃。
苏九允目眦欲裂，魔灵已经宣泄一些，围绕在他的周身。
苏九允挥剑的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身上溢出的魔灵。
怎么会？日月之力呢？怎么会是魔灵？！！
父帝给自己用共灵丹，不是为了要束缚他，而是早已发现了他体内的魔灵，用自己的灵力替他封住。
他死则封印尽毁，他活则百世无忧。父帝他一定没料到今日，才如此胸有成竹给他服下共灵丹。
苏九允手中的剑一顿，另一只手死死锤着灵障，哑声道，“妤儿！顾怀摇…你饶过他…”
声音从灵障的裂缝之中悠悠传来，已听不清了。
顾怀摇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回眸，看到他的身影。笑了下，快的几乎察觉不到。
“今真相大白天下。天耀大帝心性之恶，帝位当废。”
谁的嗓子似是哽了下。
“其罪当诛。”
对不起。她不能放过他，她苦苦筹备四万多年就是为了让他偿命。碧落殿、虚栖宫千千万死去的亡魂还有她的阿娘，她必须为他们讨回公道。
怜水绸化为一道虚影，瞬间刺入了天帝的心脏。
神仙的识海就藏在心脏。心脏既毁，药石无医，魂魄全散。
“饶过他……我求你…”那后半句话终于迟迟地飘进顾怀摇的耳里。
剑哐当跌落地上，灵障也应声碎开。天界的灵兽亦躁动起来，不少飞兽四下朝东南飞散逃离。
苏九允极慢极慢地抬起眸，似是转眼沧海已平，桑田已成灰。眸中血色，已是无望。
而如今，封印将毁，他要成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