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响。刚才推搡的官兵赶紧两丈站一人,在道路两旁列队横排站好,将街上百姓拦在后面,不容行动。
“天使将至,草民回避,若有不从,依法处置!”
那官员经过城墙根时,只是在马上将原话重复宣讲两遍,却并不停留,带着几十个官兵继续径直从东门疾驰而出。
“金狗又要来了。”待该官员纵马走远,一个人细声说到。
林信正疑惑身处京城,天子的使臣按道理说该是从皇宫大内而出,大小官员该由内而外迎出才是。怎么会有出京城由外而内,将其迎入京城的道理。连问旁人这是怎么回事。
“哼,怎么回事?除了迎接金国狗贼还能是什么!”
“要是岳飞爷爷在世,哪能容忍这群犊子嚣张到今日。”另一人愤愤说到。
原来高宗赵构南渡,为了南宋能够一隅偏安,于绍兴十一年在南宋抗战节节胜利,不断收复失地的关头,主动与金国达成和约:宋向金称臣,金册封北宋原康王赵构为皇帝;划定疆界,东以淮河中流为界,西以大散关为界,以南属宋,以北属金;宋每年向金纳贡银、绢各二十五万两、匹。同时宋朝罢免了韩世忠、岳飞、张浚和刘光世等主战派将领,并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了岳飞父子。
“我呸!可恶的是有些人只懂得欺软怕硬。从来只知道欺负我们这些下等草民。一见到金国的人就吓得屁滚尿流。”一个人接着说。
林信一边听,心里一边嘀咕。看来这使者来历不小,不然怎么会朝廷大员亲自出马,耗费如此大的排场。
“对,这钱府尹平时对老百姓作威作福惯了。”不知何时从水缸里出来的胖子观众一脸不忿说到,“有胆倒是对金人强硬一次。”
林信从众人悄声谈论中这才明白,刚才那头戴官帽,身穿紫色朝服骑马而过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临安府尹钱有为。
这钱有为本是京东路(即后来的山东)东平府一小府尹,因协助天子南渡登基有功升为京城临安府尹。处理政事能力一般,却极为懂得官场之道。内能奉承外懂巴结善于专营,因此在朝廷声势日隆,颇有点居高自傲。
话不多时,只听得号角和锣鼓声从城外越传越近。
抬眼望去,四五百人组成的庞大使团从城外浩浩荡荡而来。
排头几十个大宋官兵引领下,数百个穿着异域金人服饰的队伍,人分三排各持旌旗庄重整齐地向城内走来。
但见“大金国”、“齐王”等字样随着各色旗帜飘动,旌旗蔽空。几十个威武壮士昂首挺胸骑骆驼在前,接着是由六匹骏马驾驭,十六人扶着的巨辇,车身镶嵌着金银玉器,宝石珍珠,还雕刻有龙凤图案,尽显尊贵豪华气派。
钱有为此时早已经下马,伴着巨辇行走,不时隔着纱窗一脸堆笑毕恭毕敬的应答几句。
“无耻!‘天子驾六,余皆驾四’。金国狗贼在京城大摇大摆如此猖狂,显然是将我大宋丝毫不放在眼里。”胖子说道。
“是啊,哪有这种道理。”众人听罢,无不是愤愤不平。
不曾想胖子也是个读书人,林信听罢心里倍增一份好感,刚要开口,听得周围一个“嘘”声,另一人压低声音,将手指竖直在嘴上,用眼神示意大家留意街道边的官兵。
那队伍继续向前,在巨辇后面,近百个人各牵着马,驮着各种用红绸系着故意不加封存的貂皮鹿茸、香料宝石等,均是作为给宋朝天子五十大寿贺礼的奇珍异品。只看得路人眼花缭乱。
“娘,我的毽子,我的毽子。”只听得临街铺面楼上一声哭闹。
说话声音处,只见一个鸡毛毽子从楼上掉下,不偏不倚落向队伍中间。一个六七岁大小扎着辫子的小女孩着急心切,赶紧跑下楼冲入人群之中俯身捡拾。
前排骆驼本是速度较快,被这一冲撞,哪能够立即停得下来,前蹄刚迈出,眼看要往女孩身上踩落下来,侧旁列队站立的一个宋朝士兵赶紧一个委身将其抱住翻滚开去,放在路边。这骆驼受惊一脚不稳,连人一起摔落下来,进而导致后面十几只骆驼相继踩空,全部摔落下来,队伍顿时一片混乱。
钱有为哪料到会有此一遭,见此情形早已是恼羞成怒,赶上前来大声呵斥,对着那个士兵用马鞭数鞭连抽,直痛得其满地打滚。接着一鞭又朝小女孩身上抽去。小女孩的母亲此刻早已下楼,赶紧用后背护着将其挡住,啪一声响,鞭子起处,但见鲜血满溢,怎一个惨字了得。
两旁路人见此无不是咬牙切齿,怒目而视。钱有为毫不理睬,高举起马鞭,用力挥舞,眼看又一鞭子即将落下。
“怎么回事?”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巨辇里传出来。
见队伍半天不动,外面一片喧闹,一个中年男子从车里掀开帘帐,走了出来。只见此人长发和胡子相连,身穿锦绣貂绒,胸挂珠玉宝石,好一副器宇轩昂。
“回禀齐王,发生点小意外,有草民不小心阻塞了道路,还请您回坐歇息,下官马上就处理好了。”钱有为赶紧丢下鞭子,贴上前来,一脸堆笑。
中年男子并不搭话,往前缓走数步,望一眼混乱倒地的骆驼队伍,俯身蹲在小女孩身边,柔声说到。
“小姑娘,不要怕,有什么事,说来给本王听听。”
小女孩环抱着母亲,低头不敢对视,听罢此语早已被吓得浑身颤栗,哇的一声,两行眼泪夺眶而出。“不要吃我,我不想死!”
“我要吃你?”中年男子轻声哂笑。
“大家都说金国齐王完颜速是专门吃小孩的魔鬼,我不要被吃......”旁边站立的母亲赶紧用手将其嘴巴捂住不让说话,哪知道小女孩哭得声音反而越来越大。
完颜速心里一沉,脸上却带着笑,将双手放在自己头上扮个鬼脸道。“那你看叔叔倒像不像魔鬼。”
毕竟是小孩子,那小女孩哪见过成人扮得如此滑稽,“咯咯咯”,瞬间被逗得破涕为笑。
完颜速将左手放在小女孩额头,轻抚一下其头发,右手从身后掏出个金丝雀羽毛做成的精美毽子,递到她面前。“给,就当送你的见面礼吧!”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空中一声长啸。
“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糊弄百姓,完颜狗贼、钱狗官,速偿命来!”
几个黑影从人群中齐出直向完颜速和钱有为两人面门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