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大吃一惊,不意大雄宝殿内所说的话会被人偷听。转念一想,大抵数日以来,寺内一举一动早已为人所监视,众人心里说不出的恐慌。
“是谁!”十五师哥麻子脸和尚和另一和尚对视一眼,立刻分左右跳上屋顶。却哪里还能发现半个人影。正准备下来,却遥见僧寮方向冒起阵阵浓烟,熊熊大火将木头建筑噼里啪啦烧成一片。
两人大叫不好,跳下房顶,将眼中所见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混账东西,使出这等卑鄙的手段,亏还是出家人。”麻子脸和尚气急败坏。
“我们出去和岷山派这群畜生拼了!”
“先赶快救火要紧”
众和尚你一言我一语大说起来。
“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着急,先行一步。”行定方丈心里一紧,摇头说道,“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事不宜迟,护法要紧。”遂将众弟子唤至跟前,将如何从寺院内各门山中各径趁火大烟浓时逃离路线吩咐得详细。
“师父,我留在这里陪你。”延净含泪说道。
“守护灵秀寺是方丈的职责。你们还年轻,快速速离去为紧。”行定方丈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反正是个残废不中用之人,走也走不了多远,你们留在这里反而成了负担,增加为师的罪孽。”
众徒弟听罢无不跪地噙泪,伤痛不已。
说话间,大火从僧寮逐渐蔓延开来,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将寺内重重包围。行定方丈丢下众弟子右肩杵拐独自前往灵秀寺前大门外,在逝去高和尚延决、胖和尚延冾停棺的广场空地上闭目打坐念起经来。
说来奇怪,众和尚本以为此刻前大门广场上早已被岷山派人山人海围得水泄不通,哪知道出来一看,四周空荡荡一片,根本没有半点人影。久劝行定方丈无果,再磨蹭下去无异于辜负其在前门引起对方注意,争取逃离时间的苦衷。二十个弟子不得不按照计划,分四组,每组五人,先后有序地从灵秀寺偏门循龙泉山不同小路往外奔逃。
第一批五人组率先从东偏门迅速逃离,走不过三里远,只听嗡嗡嗡声音响作一团,群蜂乱舞般的箭密密麻麻从东边树林里喷射而出,令人鸡皮疙瘩皱起闻风丧胆。小组五人连对方人数都还来不及看清,不过片刻,早已被射倒在地不能动弹。
寺内余下的和尚看见了无不胆战心惊,倒吸口凉气。但时不我待,此刻不逃,也只能被大火活活烧死,众弟子不得不硬着头皮想办法继续冲围。
随即,第二批两组十人,一组由大鼻子和尚领头经西偏门骑马从官道奔逃,另一组从北后门翻山顶后由山背面循小路出逃。十人深呼口气,朝两方向发足狂奔。
西路官道宽敞,视野开阔,五人策马狂奔,处处提防,走了数里,没发现暗箭来袭,心态稍缓。
“这群龟儿子,以为我们不敢走官道就不设防,偏偏百密一疏,老子硬要从这里过。哈哈哈哈!”大鼻子和尚停下来连声大笑。
刚一说完,只听咚咚两声,前面两个师弟所骑马踏空路面,掉入钢刀倒立深达丈许的陷阱之中,余下两师弟回马不及,也随即坠入其中,刀穿入膛连人带马当即薨毙。大鼻子和尚赶紧策马转身欲往回走,不料黑影一闪斜刺里一剑从后背刺穿直透肚脐,三师哥大鼻子和尚双眼圆睁,嘴巴大张扑倒在马背上再也不能动弹。
与此同时,另一组往北向小路翻山正行,忽然轰隆隆声音大作,抬眼望去只见黑压压滚滚巨石从山上纷掷而下,本容一人的小径,哪里有左右躲避的地方。可怜组内五人要么摔下山崖,要么身上被石头碾过,五脏六腑挤压破裂,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火生风,风更助火,僧寮那边的大火借风之势,将天王殿、钟鼓楼、藏经阁和大雄宝殿尽皆点燃,烧焦的柱子、横梁和牌匾哗啦啦地悉数掉下。眼看有倾覆的危险,再不走恐已来不及。
“延净师弟,快走!”十五师哥麻子脸和尚,提起呆住的延净和其他三个师弟,趁山头滚石掷落稍停混乱之机,循着北后门前一组师兄弟的方向,往山顶跑去。
灵秀寺本在山腰,距山顶尚需一炷香的时间,到山顶后才能下坡到龙泉山的背面。师兄弟五人鉴于其他组的遭遇,均不敢掉以轻心,一边排查一边走,哪肯停留,试图趁着敌人不料有人还会再走这条路的档口突围而出。
不曾想过程出乎意料的容易,到得山顶,竟连刚才抛掷巨石之人的痕迹都没有发现。五人转身回望山下,但见浓烟滚滚,昔日秀丽清幽的灵秀寺早已化作一片火海,德光大师和行定方丈三十年心血建立的禅院,瞬息之间幻化为焦土一片。延净师兄弟五人面朝寺院方向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止住泪水继续前行。到得后山山脚时天已经黑尽。
“十五师哥,我们接下来该去哪?”一个和尚悄声问道。刚才师兄弟忙着赶路一路提防暴露,不曾敢说半句言语。
“往东再走三百来里,就是遂宁府。到时经长江出蜀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麻子脸和尚看四周平静,压低声音回到。
说话间,只听咻咻咻数声从远处袭来看不清形状。麻子脸和尚大叫不好,拉着四人就往东边跑。只听啊啊数声,两师弟当即跌倒在地,吐血身亡。走不多远,另一师弟又是中袭摔倒。管不了这许多,麻子脸和尚只得拉着延净继续奔跑,没走几步,但觉被什么东西横撞,跌倒在地,细看才发现是碰上了十几个黑衣蒙脸人叠成的人墙。不待分辨,对方早已是十数剑刺来,麻子脸和尚和延净哪能料到,顷刻间两人腿上肩上早已各中数剑。
“小师弟快走。”眼见对方剑招再次袭来,麻子脸和尚用身体苦苦遮挡延净已是不能,只得用力高举将延净丢出丈远。
“十五师哥!”延净悲痛长啸。短短数日亲眼目睹身边的挚亲一个个死去,无能为力的感觉如同鞭子迎头痛击,年少的他怎么会知道,人生无常,哪里会有什么永远安定之时。
“别管我,快走,别忘了师父的交待!”接着啊的一声,麻子脸和尚又中一剑,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延净不敢停留,拖着伤腿脚步不停地往前跑,走不多久,一个趔趄,摔倒滚落在草堆里面。
“我要亲手斩尽杀绝灵秀寺这群臭和尚,为师叔和师姐妹们报仇!”
“早知道......”
过了许久,只听两个女人声音越走越近。但觉后一个女人声音特别熟悉,延净抬头看去,月光下,忽然两人目光对视,说话者不正是当日酒楼里恒安师太旁的怡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