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恒儿睡了，云锦返回房中。
齐啸天穿着白绸锦衣，除了发冠，坐在桌边看恒儿写的字。见到她回来，示意她走到跟前。
云锦看出他有话要讲。
齐啸天将目光转移在她身上，淡笑着说：“恒儿很聪敏，很好学，也很懂事。”
“所以皇上想奖励他，带他去看花灯？”云锦故意将话题扯到另一件事，说出的话却一语双关：“不过看样子，到了后天中秋雨也不会停，想要好好的看花灯，有些困难。”
话外之音他听出来了，于是说：“雨中看灯也别有情趣。你想不想一起出去看看？”
云锦有些惊疑的看着他，听出了别样意思，一时间有点不确定：“你，请我出去？我以为我只能呆在流华宫内。”
齐啸天笑着望进她的眼，说：“原本是这样，不过……锦儿，你对最近朝上的事也猜到了吧？就没有想法？”
“我的想法岂能左右朝局。”轻讽一笑，陡然问道：“皇上突然跟我说这些，想必是为朝事心烦吧？是不是大臣们对流华宫的存在不满？或是，因皇子的事而力图改变？”
齐啸天点头。
云锦迟疑了一下，直言又问：“难道皇上真有意立恒儿为太子吗？”
“你说呢？”他笑着反问，见她默然不语，就说：“恒儿性情聪敏，且朕只有他一位小皇子，不该立他吗？”
云锦动了动唇，少顷又笑：“皇上想要我认亲？”
“朕的心事，你一猜就中。”爽快承认，继而说：“朕很喜欢恒儿，想立他做太子，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出生。这就是你的问题，还需要由你来解决。为了恒儿，让你认亲，想必你也不会不愿意。”
“若是有需要，自然愿意。”与恒儿相比，那些不算问题，只是……眉梢一扬，说道：“我在众人眼中是迷惑皇上的妖精，被废黜的罪妃，活着已是天恩，即使真的认了亲，也并不能服众议。皇上想立恒儿，又曾允诺不会让恒儿离开我，那就只能洗刷前罪，重归后宫。皇上认为，可能吗？”
齐啸天听完就笑：“看来你想过。”
“是想过。这件事说难很难，说不难，也简单，主要看皇上有多大的魄力。”云锦笑的几分诡异。
“你想让朕与那班大臣斗？只怕做的太过，会激起义愤，朕就实实在在成了昏君了。”齐啸天叹息苦笑，对着她勾动手指，拥她入怀：“这件事不能急，得循序渐进。朕之所以和你说，就是让你有所准备，朕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朕失望。”
云锦眼中含笑，可心里却有些复杂。若不是为了恒儿，他会想到这些吗？
人果然是贪心的，得到一样，又想再得到另一样，似乎永无止境。回宫半个月，却离最开始的初衷越行越远，有时候她自己也糊涂。
夜色渐深，齐啸天抱起她走向床帐。
身体一挨着床面，搂着他脖子的双臂突然使力，带着他滚落到帐帘深处。翻身趴在他身上，笑容清淡，眼神晶亮：“皇上，我有件事想问你。”
“哦？什么事？”他笑着反问。
“你今晚说这些话，是纯粹的为了恒儿，还是……”话语暂停，半刻迟疑后接着问：“我想知道，皇上对之前的事真的不在乎了？我自问没与其他人相染，因此那些子虚乌有的罪名不需要解释，但是，出生一事是我做了隐瞒。皇上真的可以释怀？”
齐啸天仍是笑，并伴随着她的话，笑意越来越深：“原来你也有藏不住话的时候。”
云锦微嗔的一瞪，沉默的等待他的回答。
齐啸天伸手轻轻的描摹着她的五官，很无奈的叹息：“若是其他人，朕岂能咽下这份耻辱，不过……为什么偏偏是你。朕狠不下心杀你，还得牵肠挂肚的找你，一定是朕上辈子欠你的。锦儿，朕这样待你，你别不知足，乖乖的听话。”
前面的话的确让她感动，可说到末句，她有些苦笑不得。
埋首在他怀中，听着熟悉的心跳声，鼻尖微酸。怕被他发现，慢慢调整呼吸，将情绪收敛。
少顷，忽笑着说：“皇上，我有点儿想蔷薇院。”
齐啸天听着从胸口上传来的声音，捕捉到其中的异样。那声调十分熟悉，带着撒娇和一点点邪气，是她要使坏的前兆。
“你不会是想回去住吧？”他轻笼双眉，问的有些惊诧。
她抬起头正视他，嘴角的弧度卷着调皮：“怎么会，流华宫虽然偏僻些，可清幽别致，地方又大，比蔷薇院好上十几倍。我只是……”
“只是？”
“皇上，我的东西都还在吧？”她问着，似真似假的说：“你以前送了很多珍贵的礼物给我，白放在那里，别说用，就是看也看不到，多可惜。皇上，纵然国富，可也不能这么浪费。”
齐啸天听的欲笑又止，实在很怀念她如此说话，就像三年前一样。
不知不觉中，他的声音也恢复了宠溺和温柔：“原来你是想要那些东西。这也不难，明天朕让全德去把封条揭了，把东西取出给你送来。”
“谢皇上！”云锦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记，继而埋首在他颈间。
齐啸天笑着，紧紧抱着她，与她同样有些久违而不真实的感觉。
或许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渴望像从前一样，但碍于种种原因，谁也没敢将话挑明，也没敢先迈出那一步。今晚的转变，两人都始料未及，很怕只是场幻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