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太宋卿骆露自那晚与二厨樵夫沈统领告别后,就一直在暗暗打探前线的消息,由于她白天要赴朝去后殿南书房为康熙爷演奏钢琴曲子,晚上回返戴府,还要换身官服和梳妆盥洗,虽然芳儿丫头尽力伺候,她仍然觉得膝下虚软,有时手指僵硬起来,要伸直也感觉十分酸痛。芳儿丫头看见太太的十指尖都有些肿胀起来,也轻声细语地安慰她道:“太太真是辛苦了!如果芳儿能够为太太担忧就好了。”
“芳儿真是有心了!你瞧我这十只手指头都红肿起来,只怕明天去万岁爷那里,弹出的曲子也会走调的。对了,你平时在府里还一直在练习弹琴的吗?”四姨太宋卿骆露问道。
“自太太入宫赴任以来,我在府里便尽力练习,太太要我弹演一曲吗?”芳儿丫头欠身问道。
“你弹一曲我听听。”四姨太宋卿骆露抚摸着自己的双手说道。
正在这时,帘外院子里传来五姨太关兰的问声:“哎,四姨太回府了吗?我给姐姐送一束晚菊来啦!”说着,也掀开帘子进来。
“五太太来啦!我太太刚回来。您请坐,我沏茶去。”芳儿丫头说着,急忙转去备茶去了。
“五妹妹来啦!我的手有些肿痛,不能接了妹妹的花,妹妹就放在桌上面吧。”四姨太宋卿骆露说着,费力地用手轻轻拉着关兰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面。
“喛哟,姐姐的手指头都红肿了,这都是为了咱们府啊,妹妹心痛啊!”五姨太关兰说道,眼泪忽然就滴落一串下来。
“我努力的弹奏,也并不是图那啥御赐的官品俸禄,我只感谢圣上的恩识罢了,这连着好几天的弹奏,这手指休养几天就会好的,妹妹不必难过。”四姨太宋卿骆露笑着说道。
“话虽这样说,可是见了姐姐手指肿成这样,不免痛惜起来。”五姨太关兰看着四姨太的脸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秋菊泡的水呢?”看着梳妆桌上的那一捆菊花,四姨太宋卿骆露惊讶地问道。
“我是听我娘说的。我在六岁那年,有一回在乡下姥姥家,我爹娘回来过一次,娘对我说;‘你长大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去寻觅你那两胞膙的姐姐,她从小就喜欢喝秋天的菊花泡的水,在她的背上右胛边,有一块红色的胎痣。”五姨太关兰的话语中,有一点此刻就要与四姨太宋卿骆露相认的意思。
这时,芳儿丫头进屋来,她端来一壶新摘的龙井茶,为五姨太关兰和四太太沏好后,两人就轻轻啜了一口,然后放下茶盏,此时,两人都默不着声地想着心事。
“芳儿,你且为我们弹奏一曲吧,也让我们欣赏欣赏,放松放松。”四姨太宋卿骆露说道。
芳儿也不敢推辞,就坐在屋里的钢琴旁边弹奏起来。
睛云无影眺天际,
忽降雨雪连关山,
妾守椒房愁青娥,
自此酒游再无欢。
秋风伴我奏思歌,
只待陌上回归来,
雪雨消融,
曲宵与,
复登碧山共赏泉
……
“妹妹,你何故哭泣?难道芳儿弹奏的引动了你的什么往事吗?”四姨太宋卿骆露轻轻触摸了一下两行泪水淌在脸上的五姨太关兰,轻声问道。
“姐姐,我一听到芳儿弹奏的琴声,就想起我曾经在青楼里的日子,虽然在那怡红院里养尊处优,那里的妈妈平时就连楼梯也将我扶着,怕我扭伤了脚,要知道,我十二岁那年卖身葬父的日子,先前姥爷、姥姥、娘亲到爹爹都走了,就只剩下我只身一人去了怡红院,因脚大又被几个壮汉绑住束了小脚,好几次痛晕过去,锥骨铭心,故而一听见曲声,就想起往事,一见到姐姐的十指肿胀红紫,我的双足趾就隐隐作痛,故而揪心似锥刺一般,泪也不由得掉了出来。姐姐啊,真的不好意思。”五姨太关兰掏出丝绢抹着眼泪说道。
“五妹妹也不要再伤心了!这不好了吗?我们一家不正好苦尽甘来在一起了.”四姨太宋卿骆露紧紧拽着关兰的衣襟说道。
“姐姐,让我为你梳一下头发好吗?我无数次在梦中为姐姐梳理头发呢。”五姨太关兰泪眼汪汪地看着四姨太宋卿骆露说道。
“好吧!”四姨太宋卿骆露不忍其求,她站起身来,走到梳妆桌前坐下,然后伏在台上,将她扎好的乌黑长发上的绑索放了。接着,芳儿丫头也过来,递给五姨太关兰一把银梳。
这时,五姨太关兰站在四姨太宋卿骆露的身后,将四姨太宋卿骆露的一把青丝细细地梳了起来。“姐,姐。”她一边为四姨太宋卿骆露梳着,一边情不自禁地轻轻唤着。
此时,四姨太宋卿骆露背过手去,将五姨太关兰紧紧地搂住。
“姐,我为你梳个髻吧,娘亲说过,你走丢的时候,就是梳着一个大大的髻的。”五姨太关兰伤感地说道。
四姨太宋卿骆露此时却并没有真正伤感。她伏在梳妆台上默不着声,是因为她知道,自己明明就是从今生穿越而来的,在今世的爹娘可还在京城东大街南十二条胡同里哩,她在这朝这世上,就只有一个哥哥宋敢统领,不可能忽然又冒出一个双胞胎的妹妹来的。但是,眼瞧着五姨太关兰那求亲若渴的伤心神情,她又不忍打断五姨太关兰的情感。
五姨太关兰轻轻为她梳挽着发髻,芳儿在旁边为她准备好银钗和系头绳,只见五姨太关兰越梳越慢,她好像有些神不守舍的恍惚模样。芳儿丫头实在久忍不住,就去端了一盏温热的香茶过来,她问:“五太太渴了没有?”
“姐姐衣袍的背纽太紧了,放松一下,不然会夹住头发的。”五姨太关兰说首,轻轻地解开了四姨太宋卿骆露的上衣后缝上的布纽扣,此时,她的后背领上的衣缝就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她白暂滑注的肌肤。只见五姨太关兰再往下轻轻的翻,她果然看见伏在桌案面上的四姨太宋卿骆露的右背胛上,隐隐地有一块淡红色的胎痣。一看见那块胎痣以后,五姨太关兰突然说了一声:“姐!……”竟然就顺着四姨太宋卿骆露的背脊慢慢悠悠地瘫滑在地上。
“太太,你怎么了?”芳儿丫头见状,急忙去扶关兰起来。
“妹妹,你怎么了?”四姨太宋卿骆露急忙站起身来,转身来扶五姨太关兰。
两人一阵忙碌,将晕昏过去的五姨太关兰扶到床上睡下,又喂她饮了几口热茶,五姨太关兰这才缓过神来,她一睁开眼睛,看到四姨太宋卿骆露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哽咽,激动得说不出话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