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自然的,我融入到了新公司中,当了一名普通的设计师,公司的老总姓张,叫张富强,很古派的名字,但有很前卫的作风,至少从公司的布局可以看出来,比工作区域大得多的休闲娱乐区,让人感觉是在一家游戏公司任职。但工作依然很辛苦,我已经连续五天加班到9点了。
看着眼前凌乱的设计稿,我抓了抓头发,同事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张富强的办公室灯还亮着,我想应该跟他打个招呼再下班,走到他门口敲了敲玻璃门,他的脸从电脑显示器后蹦了出来,看到我后,微笑着招手让我进去,待我坐定在他对面后,才问道:“来的这段时间还算适应吧?”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答道:“工作环境很好。”
“那就好,如果不是这个项目,你这段时间会对公司有更好的印象。”
我跟着应和道:“辛苦是应该的,不然哪能有成绩。”
张富强深以为然的点了一下头,“这个项目对我们公司很重要,要加油干好。”
“一定会的。”我坚定的回答道。这个项目是一家大型商场的改建,因为总体结构不能变动,只能绞尽脑汁在小的布局方面想办法,我和另外一名设计师王朝为一同担任一个区域的设计。
张富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身体在衬衣之下显得很是硬朗。一个50岁的人能保持这样的身材,很不容易,我跟着站了起来,准备回家,张富强示意我可以离开了,我便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站在了大楼底下,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准备去打车,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吓得我连转带退。回过神来,王瑶的笑脸映入了眼帘,“原来是你啊?”我捋了捋气息,随即问道:“你也刚下班?”彭璐点了点头,她今天穿了一套连衣裙,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很耀眼。我随即问道:“你住哪?”
她指了指几栋黑暗的办公楼之外的那栋高楼,道:“就在那,不远。”
“一块走吧。”我下意识道。
彭璐歪着头,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我,我摸着头笑道:“我在那附近搭车。”
“那行,一起走吧。”
两人便一块步行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高跟鞋在石板路上发出嗒嗒嗒的响声,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彭璐轻声问道:“你刚到公司就那么忙?”
“是啊,在忙一个项目。”
“那很好,有前途。”
我笑着看了她一眼,算是回答了。有没有前途不知道,有累倒的风险倒是真的。今晚的月亮还算明亮,想了想,不禁说道:“今天是月中啊。”
“16号”王瑶补充到。路灯下,不时有行人路过,我们走得很慢,微风吹在脸上,有微微的清凉感。看来秋天不远了。我把目光转移到了王瑶脸上,发现她正在看着我,对视了一眼,她笑着说道:“你侧脸很好看。”
“是吗?那正脸呢?”
“也好看。”
听到这句评价,我心中顿时畅快了起来,不由想到了好友胡天说的一句话:“你是白长这么帅,都给浪费了。”他说的这句话是我的朋友们常说的一句话,但其实,我照镜子时,并没有感觉自己长得有多么帅,我个人的看法是,长得高于普通水准。
“想什么呢?”王瑶的声音适时想起,打断了我的臆想。我挑了挑眉,回答说:“nothing”
“ok。”
不久,两人就走到了王瑶住处的楼下,这是一栋高级公寓,看得出来,有钱人呐,我默默感叹道。
王瑶走上台阶回头向我摆了摆手,“快回去吧,早点休息。”我一边点头一边示意她进去,等到看不见她,我才转身离开。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话:明月照我心,我心如明月。对于刚刚而言,应该挺应景的。但又突然想起李太白的那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于是便掏出了手机,打通了妈妈的电话,接通后,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幺子,这么晚打电话来了啊?”
“是啊,刚刚下班。”
“这么晚?那太辛苦了。”
“还行,不算太辛苦。”
“你说你去北京受那个苦干嘛呀?”说完就哽咽起来。爸爸的声音兀地响起,“干嘛呢你?又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说完又是轻声的安抚,妈妈好一会才说道:“跟你爸说几句吧。”
“嘉阳,工作还顺利吧。”爸爸的声音在此时变得无比的温暖,我轻声道:“工作很顺利。”
“那就好,也要注意身体,别让你妈担心。”
我郑重地接应着,在一句句的叮嘱后,挂断了电话。
真庆幸自己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啊,我这样想着,至少不会跟古人一样,少小离家老大回。但其实又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因为此时此刻,远隔万里,无法在父母身前陪伴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而且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过去,我们的时代正在来临。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徐晨打来的,接通电话,让我去他舅爷那集合吃夜宵。
等我赶到时,几人已经喝开了,舅爷见到我,招呼我在他身旁坐下,到:“好小伙,工作起来真拼呐。”我笑着算是应答了,接了小半杯啤酒喝了下去。大舅爷继续了他的讲话“我当时到北京30岁,40岁才回的山东,这十年都耗在生活上了呀......”说着说着,竟然是泪如雨下,趴在桌上,算是醉过去了。
徐晨的眼睛也有点变红了,他轻声道:“我大舅爷的爸妈在他负气来北京的第二年就相继去世了,他40岁回山东只待了一天就走了,然后再也没回过山东。”说完,桌上的氛围冷落了下来,徐晨赶忙笑道:“都过去的事了,别因为这个破坏氛围。”说完便开始倒酒。
气氛渐渐起来,但我却没有了喝酒的心思,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烤串,想象着大舅爷所经历的事情,心中总有空荡荡的感觉,于是,拿起电话拨通了二姐的视频,她此时远在广州,应该也没睡吧。果然视频电话很快接通了。二姐顶着个浴帽,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问道:“干嘛?”
“我要去你那玩。”
二姐露出了惊喜的神情,道:“尽管来,路费我全包。”这时,我从她眼中看到了和我一样的东西,我暂且将它命名为亲切。在一阵侃聊之后,结束了视频通话,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徐晨示意我们先回,他送大舅爷。我和赵浩勇两人便先行回家了。
在出租车的车窗外,依然能看见那轮明月。我想,我还是幸运的,因为有很多的亲人在远处共浴这月光,正如苏东坡的词有云: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