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高祖皇帝平定如今五十州后,安定四邻,南边与滇国划沧江为界,北边防备群狄。西陲世代由人民爱戴的炎氏统领抵抗诸戎,高祖意在招揽炎氏,炎氏见天下大定也早存归顺之心,一拍即合,受封炎国公,世袭罔替,替大齐守西陲。东海灵族却扬言为前朝尽忠,不愿归顺,高祖扶持灵族世子废了老族长,又开恩许灵族称臣后一切如前,东海事罢。
东西臣服以来百余年两疆安宁,直至邵典封了东海,严管远航通商,断了灵族生路,灵族才起兵。老族长起兵时受了伤,已然时日无多,世子则是被大齐鹰师将军一刀击颈一命呜呼,世子独子年仅三岁。几位长老不敢拿主意,老族长长女灵凌挺身而出,主持族务,向大齐乞降,并进京请罪。
“凌见过赵王殿下。”汴京东郊三十里,灵凌隔着五步之遥,向大齐王旗与旗下之人一拜。
“灵族长请起。”灵族从未受封什么爵位,“公主”之称是灵族内部,或民间俗称,大齐赵王只认自家姑奶奶,姑姑,姊妹是公主。不过如今灵凌代掌族务,她父来日无多,侄子年幼,称一声族长未尝不可。
“谢王爷。”灵凌起身,裙角虽因长毯为染微尘,却也掸掸那不存在的灰尘。她抬头,邵廪看清了她的面目,这般容貌若是和那个他放在心上的女子一比,着实逊色不少,可能还不比裴袅袅。可一身湖蓝色束袖(1),衣摆群间缀满细珠,高眉深眼,别有一般异族风情。但是这些若与她那不卑不亢,进退得当之举止相较,均不值一提。仿佛她并非败军之将,来京也不为请罪。邵廪感叹灵凌之不凡时也不禁庆幸,幸好是自己来此,若换了他人,她这乞降之人这般高姿态,岂不适得其反,惹怒大齐?
“灵族长可随本王入城,下榻四方馆(2),起居行事,礼部已然安排停当。”邵廪怜悯灵族遭遇,却又碍于身份立场,言谈举止间虽然客气,但也不敢过分亲近。
“凌自然全凭大齐做主。”灵凌尽力做小伏低,如今灵族不敢再错半步,“敢问殿下,灵凌何时能觐见陛下?”
“父皇自有安排。”邵廪在此事上什么也不能说,若换做江夏王邵庾,必然会提醒邵典早日接见灵族来使。可邵典这回安排邵廪迎接灵凌,却提都没提接见的事,邵廪也没听说有什么宴会。
邵典一向厌恶麻烦,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信条,自然不容今日奏请出访东桑,明日建议航通南洋的灵族,加之海匪猖獗,邵典一纸令下严格管制东海贸易,勒令灵族将执掌二百余年的海贸交权汴京。灵族不从又谋乱,早已是邵典眼中钉肉中刺。如此,邵典怕是想晾着灵凌,不是为去她锐气,只是为侮辱灵族。
邵廪无可奈何,他与凤淑贤都知沉不住气定坏大事,所以绸缪隐忍多年,上从邵典,下迎晋王。当下局势,他再同情灵族,不认可邵典,也无能为力。
“如此,是凌多言了。”灵凌也不敢多问,翻身上马,于邵廪马后半步,亦步亦趋的跟上。二人一路也碍着身后依仗侍从,不过寥寥几句交谈,至四方馆而止。
此时邵廪与灵凌尚不知晓,邵典身为一国之君,晋王身为一国皇子,能将事做绝到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