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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奇幻岛

海上的气候在这种季节往往是瞬息万变的,我们在对酒当歌喧闹折腾的时候,爽朗的夜空突然乌云密布了,滚滚而来的云层重叠着,一会儿就像沉重的土墙黑压压地覆盖到我们的上空。云团与云团触碰,云层跟云层绞杀,轰隆隆的炸雷在头顶上滚动,遒劲的霹雳扯破黑布隆冬的天穹,恍若火爆气性的狂神把天刺透一个个窟窿,电闪雷鸣紧接着是飘风骤雨;风起浪涌,雨怒风狂,可怜的海船在汹涌澎湃的涛涛巨浪里就像巨人手心里的玩具,时时刻刻面临粉碎解体的悲惨命运。风愈挂愈猛,完全一副飓风的暴君的模样,雨倾盆而泻,有若天河决了堤坝。当海船在惊涛骇浪的颠簸之下桅杆折断,船体像破木屋一般啸颤时,众人知道他们完全听任无情的命运的摆布了。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在着茫茫的大海中依靠善心的神灵的护佑可以找到一处陆地,抢滩登陆来拯救自己渺小脆弱的生命。天地已经搅成混沌的一锅乌黑的芝麻糊,分不清方位辩不明水陆,惊恐惶乱的马匹咴咴哀鸣,摇甩着湿漉漉的鬃毛,不安地踢踏着马蹄;飞鹄还算镇定,它已经栓在一根船柱上,鹄立在船舱旁,默默承受着风雨的侵袭。老渔夫哭天抢地地祷告,薅下一绺绺的须髯,年轻的渔夫赌神罚咒,在风雨中凄凉忏悔苦苦告饶;小公主一行慨叹多舛的命途,他们紧紧与风雨之中飘摇震荡的海船捆绑在一起,就像末日的遗孤一般凄凉无告。暴虐的风浪拍打着,怒吼咆哮着,尽情侮弄折磨着破碎的海船和满船的生灵,直至他们昏迷过去,晕厥在茫茫的水天当中……

万籁无声之中,小公主睁开迷离的眼眸,有一刻感觉自己跌落到地府黄泉里头了,这是什么地方?大伙儿在哪里?我死了吗?……再一次醒转时,小公主可以听到海浪轻舔沙滩的声音,她精疲力竭却头脑清晰,她转动脖颈搜寻朋友们的下落。啊,这是一处结结实实的海滩,到处撒散着海船的残骸,看来是海船被浪涛掀到这个不知名的海岛,希望好朋友都如自己一样安然无恙就好。她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就像没有骨架的皮囊,努力爬起却怎么也做不到。她想发出叫喊,发现嘴里吐出一口口的咸水,她动了动双手,惊喜地发现它们可以缓慢地听从自己清醒的头脑的指挥,接着她命令双脚抬起来,慢慢地它们也抬起来了;然后她强迫自己坐起来,谢天谢地她做到了,尽管是这样的颤颤巍巍,是这样的犹如痉挛般的挣扎,但她做到了。是的,我可以,我会站起来的,我一定可以做到。她在心中无语地呐喊,给自己鼓足气力,然后她站了起来,就像风中的蜡烛一般摇摇晃晃,晕晕乎乎地站起来了。她立正自己扭曲瘫软的躯体,终于像一株松树扎根于大地,傲然挺立在天地之间了。

攒足了劲调整好呼吸,拢一拢凌乱的头发,拧一拧湿哒哒的衣服,揉一揉酸麻的肌肉和关节,走起来吧小公主,你需要活动起来去找寻心爱的伙伴呢。意志坚定性格倔强的金枝玉叶,完全可以自控所有的躯体了,她按照自己的心思走动起来,到各处海船的残骸碎片的地方寻找朋友,她从脑海中抛掉风暴可怖的影像,顽强地只想找到自己的伙伴。上苍毕竟是仁慈有爱的,她在一块大船板上找到了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小宝,他脸色苍白浑身湿透,可喜的是他还在呼吸,小公主赶紧解下他的束缚,把他拖到一处干燥的沙地,靠在一株椰子树的树干,自己就慌慌张张地找来一些树枝干柴,所幸自己随时携带的火捻子没有跌到海水里,她连忙生起希望的火焰,用来温暖朋友们和自己咸湿且伤痛的身体;她抛下小宝又奔去寻找他人,好不容易在一片随波逐流的木板上拉回奄奄一息的老诗人,他身上的绳索完全散开了,但是他的双手曾经紧紧地箍住木板的两端,这点可以从他指甲里的木屑和木板两侧的划痕看出。老人家的心口依稀还有生命的温热,他饱经沧桑的灵魂还没有打算远离这具伤痕累累的躯壳;小公主用尽最后的气力拖回老诗人,安置在小宝的身边。

当两眼星光闪烁浑身瘫软的小公主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海岛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向前漂移了,一座浮游在大海上的岛屿让小公主以为自己陷入了可怕的幻觉。可是,真真切切的,小岛就像海船一样忽浮忽沉移动着,真是怪事。接着,令人震惊悚惧的事情发生了,小岛前行的一端猛然昂起一个宏大的玳瑁的脑袋,啊,小公主明白了,这座救命的海岛竟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玳瑁的背壳,背壳上的沙滩、椰林、灌木及其他的一切就和普普通通的小岛一般,多么难以置信啊。“小公主——小公主——小宝啊——小宝——大宝哟——大宝诶”阿龙焦急的呼唤响彻耳畔,小公主终于喊出声,马上就看见阿龙旋风般地刮过来。看到挚友安然无恙,情绪激动的阿龙高兴地蹦了起来。原来渔夫们救出了柔儿和阿龙,而阿龙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自己的朋友们。大家终于又相聚了,而晕厥的柔儿、小宝和老诗人也悠悠醒转了,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找回了所有的行李,包括藏有武器的包袱,以及三匹马,但是飞鹄不见了,年轻的渔夫说它可能葬身鱼腹了,柔儿难过地哭泣,阿龙痛苦地绞着双手,大家默然哀悼,怀念起飞鹄的英勇往迹。过了很久,小公主询问大家知不知道这座小岛是一只巨大的玳瑁的背壳,我们都被这只伟大的精灵拯救的呀。老渔夫说听过一只大海龟驮着一座海岛在大海上救助落水者的事迹,现在救了大家的命,我们都亲身经历啊。“可惜它没有救出飞鹄的性命啊,唉!”柔儿叹息着。就在这时,海岛又晃动起来,他们看到玳瑁的脖颈从水中抬起,硕大的脑袋上两盏如明月般的眼睛,折射着天空真正月球的光辉,恍若神迹。它缓缓地向后转动脑袋,当无比庞大的嘴巴覆盖到大家的上头,就像一堵巨大的山墙横亘着,它温柔地舒缓地张开巨嘴,一个黑影从里面掉落,啊,原来是飞鹄啊。原来玳瑁游动是在找寻飞鹄啊,真是慈悲又灵性的神兽呀!飞鹄呜噜呜噜地啼哭着,大家热泪盈眶,这下谁也不缺了。好玳瑁,大家对你是多么感恩戴德啊!

岛上遍地都是掉落的椰子,年轻的渔夫捡拾起来剖开让他们饮汁吃椰肉,老渔夫在灌木及红树林里抓大螃蟹,然后用篝火给他们烤海蟹;这里的每只螃蟹都足足有蒲扇那么大,肉质鲜美富含膏腴,满含的营养和热量给予大伙很好的享受,使得大家都恢复了体力,鼓胀了精神。休息完毕后,大家帮助渔夫找回四处散落的海船遗骸,他们准备搭造一艘浮排。接下来的几天,小宝和柔儿负责烹煮食物,老诗人与飞鹄收罗螃蟹、蛤蜊、椰子及其他天然的食物,小公主和阿龙砍伐造槎排的树木,渔夫父子根据已有的材料建造一条可以搭乘人马的大浮槎。这其间,小公主与阿龙走遍了这个方圆不过一、二海里的小岛,发现这里树木茂盛,生态完整,有天然的淡水坑,有几条秀气的流水,甚至还有一个迷你的小瀑布,从三、四米的高度的一块巉岩处飞泻而下,迷蒙的烟雾生成一座弯弯的虹桥,和陆地上的瀑布没有差别。林梢草地也有飞鸟啁啾啼鸣,只是看不到鸟巢,看来玳瑁应该有时候需要潜入海底,因此不能为飞鸟提供繁殖的场所,这里只能是临时的港湾和救命的移动收容所。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他们幸运地得到了救助,一睹雄浑庞大的玳瑁的风采,丰富了人生的阅历,增长了见识。

渔排终于建好了。岛屿的藤木和海船的残骸在渔夫巧手的搭建下,变成一座结实可靠的槎筏,足以容纳十来人,大家把椰子和野果以及烧烤好的螃蟹用几个藤筐盛着,这些藤筐是大家在夜晚的篝火边编织的,又携带了充足的淡水,然后人马陆续上筏,大家同时朝玳瑁鞠躬致谢,挥手告别,离开了这个奇幻的海岛,朝星辰指引的西南部水域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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