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学期。
大一下学期的第一节课,许淮靖坐在教室里,机械的翻着课本,思绪却已经飘出了窗外。
冬天过去了。
半年的时光就这样慢慢走远了,他惊觉自己不过浑浑噩噩过了一学期,看起来忙忙碌碌,其实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收获。
尤其是,最令他念念不忘的,关于暗恋的这份心事。
已经过去半年了,再不说的话,以后还会有机会吗?
这学期末就要开始换届工作,谁留下都不一定,也许他会走,也许定晨会走。而离开之后,也许他们会慢慢淡了联系,慢慢走出彼此的生命,甚至来不及拥有一段故事。
许淮靖不想留有这样的遗憾。总要做点什么,哪怕是之后后悔也好,也要把这一段空缺的圆满填补上。
但是该怎么说呢?开口表达对于许淮靖来说是一个难题,他害怕自己会被拒绝。
唐媛也许同样意识到了,再不开口也许就没有机会了,于是同他的联系也愈发频繁了起来。
照理来说,他们的课程总是没有任何交叠的地方,但许淮靖却发现自己与唐媛偶遇的次数却骤然多了起来。
唐媛总是热情的主动同他打招呼,许淮靖又怎么好意思视而不见,尽管他知道也许所有的相遇都是唐媛刻意蓄谋。
她极其贴心,每一场球赛打完,许淮靖都能意料之中的看到唐媛站在一旁的人群中,为自己准备好了水。
生日时,唐媛第一个给他发了零点祝福,白天时还特地找到他送给了他礼物——是他一直想要的单反长镜头,只不过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价格高昂,他实在狠不下心来买。这太过贵重,许淮靖哪里敢收,但唐媛态度强硬得不容许他拒绝。
周末时,她会给他在图书馆占座,是最佳的位置,从早晨六点就有人在图书馆门口排队,就为了能够抢占到这种优越的位置。
她也会寻求他的帮助,比如询问他一些在他看来简单不过的中文系的高数习题,比如拜托他帮她拍一组海边的照片,比如她偶尔偷懒,请求他替她去办公室值班。而每次他回应她的请求,唐媛都是毫不吝啬的大加赞美,以一种崇拜者的狂热姿态来感激他。
她永远记得在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美食或者礼品时,都带一份送给他。
天气多变时她总会询问他有没有带伞,如果没有便风雨无阻地给他送来。
她对许淮靖好像永远都不知疲倦的贡献着热情和温暖,无微不至,面面俱到。
许淮靖不可能在这样猛烈的攻势下还能做到心如止水,他承认自己是感动的,并且渐渐的接受并习惯了这样的体贴入微。
但这同时令他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负罪感,因为他只是在消耗着唐媛对他的感情,却无法做出回应,无法给予唐媛对等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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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出是一件可以感动自己的事情,但对于被强行给予的人来说却无异于折磨。
许淮靖在矛盾无比的情绪中难以自拔,只好找到了曲定晨来倾诉,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许淮靖请求她说:“你能不能劝劝唐媛,别再这么关心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怎么,别人不给你好脸色你才舒服是不是?”
“不是…她没义务对我这么好,这已经影响到我的生活了。我觉得她对我这么好,我还对她这么冷淡,那我也太不是东西了。”
“既然这样,你对人家也热情点不就行了?”
“但我不想让她误会。”
定晨忽然好像有些生气,说:“你左一个不需要她对你好,右一个不想让她误会,那你干脆直接告诉她不就行了,在这里跟我纠缠什么?我又不是情感专家!”
许淮靖顿时闭了嘴。
这一刻他开始痛恨自己的软弱。他不是不明白,只要他狠下心来,冷静的同唐媛讲道理,或许就可以摆脱这些麻烦。
可是每当想起唐媛那双真诚而充满渴望的眼睛时,他便又害怕自己任性的行为会伤害她。
现在唐媛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可有可无的人。她已经正式走进了他的生命里,最起码,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
于是他开始小心起来,试图回她以自己力所能及的真诚。
许淮靖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他知道也许自己是已经习惯了唐媛对他的好,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对于唐媛,他并不讨厌,甚至随着逐渐的了解,他对唐媛也慢慢有了些喜欢。
但这种喜欢,只是基于朋友的立场所产生的欣赏,是对于一个优秀的同伴的认可与尊重,而不是对定晨的那种,一个男孩对一个女孩的感情。
可是许淮靖也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心里已经慢慢在动摇,他已经默许了这样的想法:如果定晨最终只能成为遗憾的话,唐媛也可以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念头听起来太没道理,不仅对唐媛来说并不公平,而且令许淮靖深深的唾弃自己。
许淮靖不为自己做任何辩解,也无可辩驳。他的基因里深深的烙印着人性的弱点,一方面渴望着完美的爱情,一方面又不愿轻易放掉爱慕者的示好。
他沉默了一会,又问:“你说,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择一个对你好但是你没有感觉的人吗?”
曲定晨也陷入了思考,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但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她呢?媛媛真的很好,你为什么不再试着多了解她一点呢?”
“你希望我跟她在一起吗?”
“……如果你们在一起的话,我觉得挺好的。当然选择权在你,你要怎么样是你自己的事,我不能替你做决定。”
“如果我真的跟她在一起了,你会开心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开心不就好了?如果媛媛觉得开心的话,我应该也会开心吧……”
许淮靖静默良久,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