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闭着眼睛，不是因为累，而是许繁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李言。
他刚刚强睡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完了以后，既没有觉得厌恶和后悔，也没有报复的快感和酣畅，这让许繁心底隐隐生出一丝惶恐，但若是仔细去追究又不知道为什么而惶恐。
仿佛有什么东西不受意志支配失去了掌控。
内心正不知所措惶然之际，突然被李言一声轻笑拉回心神，她在笑什么？为什么笑？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谁？笑他什么？他有什么可笑的？
刹那间，询问的话语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许繁就后悔了。
以两人尴尬的关系，又发生了尴尬的事情，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
这也是他事后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另一个原因。
只是话已出口，想收也收不回去，眼睛睁开了，再闭上就显得太过刻意和逃避。
李言侧转头表情严肃的看着许繁不答反问，“你睡了我，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许繁全身的肌肉一紧，表情顿时变得警惕起来，他语气不屑的警告道：“就一场欢愉而已，别想让我负责！”
这话说出来，许繁自己都觉得脸红。
才不是他渣，谁让她是李妍，是李晚眉的女儿，是曾经占着他年少欺辱过他的人，别说睡了一次，就算一千次一万次，他也不会对她负责的！
啧、啧，男主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的？事情是他主动、强迫的，这副态度整的好像是她霸王硬上弓一样！
还好她不是女配，要是女配的话估计早已经气得原地爆炸！
李言可不敢要男主负责，有光环的男人岂是她区区女配可以消受的了的。
别说他现在已经认识女主，就算不认识，她也不敢肖想。谁知道恩爱过后，他会不会突然跟她说，我对你只是习惯或者喜欢，我对女主才是真爱。再来几句真爱无罪，真爱不分先来后到……那她还不怄死！
“放心，虽然不是我自愿的，但我不用你负责，大家都是成年人，那就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好了。”
成年人的方式，许繁既有些好奇又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什么方式？”
李言冲他礼貌一笑，说道：“两个办法，一个是你给我钱，我就当做了一回‘贴心小姐姐’；另一个，我给你钱，就当我耍了一回‘牛郎小哥哥’，随你选。”
许繁是何等自尊心强的人，怎肯让李言把他当‘牛郎小哥哥’耍，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你要多少钱？”
李言动了动被子里酸软的身子，伸出一只光溜溜的手臂，比出五根指头，说道：“不用太多，一千万就好。”
女配跟男主谈什么感情，当然是谈钱最实在，她才不要为了面子连一点好处都没捞着。
她不姓杨，也不姓雷。
这两个选择也是她灵机一动想出来的，男主要么不要脸，要么给她钱，不管他选哪一个，她都不觉得亏。
一千万拿出来虽然很是肉痛，但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难，所以不管男主选哪一个她都不怕，这就是经济自主带给她的底气！
许繁闻言，当下喉头一哽，面色紧绷，这女人倒是敢狮子大开口，上次就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就开口五百万，这次一千万，她是有多爱钱？
为了区区一千万，一点傲骨都没有，名誉也不要了，甘愿自比风尘女子。
那他成了什么？瓢客吗？这么一想，感觉自己的档次都被拉低了！
李言顶着许繁鄙夷愤怒的目光，丝毫不为所动。
论选择，男主当然是毫不犹豫的选者前者，他不可能为了一千万把自己贬低成‘牛郎小哥哥’，别说他手里有大把的钱，就算没有，他也不会。
可想着就这么痛快的把一千万给李言，许繁心里总觉得不大畅快，就才个把小时而已，哪里就值一千万了？
真想狠狠心不要脸，让她给自己一千万！
她那么爱财，肯定会心痛的无法呼吸吧？
一想到李言会难受、会心痛，许繁犹豫迟疑着，半晌没有拍板自己的选择。
看到许繁纠结的眼神，李言心中甚是自得，脸上却闪过轻蔑。
男主不是赚钱小能手吗？看他这个纠结的样子真怀疑是不是吹出来的！区区一千万而已，睡了她，还想既不花钱，又想心中舒坦，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要钱还是要面子，只能选一个。
“还没想清楚？许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李言哂然一笑，“是不是想当被瓢的那个不好意思开口，没关系，你眨一下眼睛，我就当你默认。”
许繁下意识的眨了一下眼睛，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怕李言当他默认，飞快的张口说道：“我给你一千万！”
李言露出一个标准职业微笑，“现金还是转帐？”
想着自己给自己的身份设定，许繁咬咬牙，面带难堪的说道：“我暂时没有那么多钱……”
“没关系，你可以打欠条，还款日期你自己定。”李言说完，一气呵成的从床头柜上拿过便签本和笔递给许繁，“对了，超过一年要算利息的，因为是自家人，利息你看着写就成。”
一千万的利息，每年都够普通老百姓一家人的生活费了，李言才不便宜了男主。
许繁：……
这个女人爱财简直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许繁满心恼怒，气得手一撑，从床上坐起身，一把扯过她手上的便签本。
随着他的动作，盖在身上的被子没有声息的滑落腰间，整个上半身裸露在空气中。
刚才那场欢愉，因为房里光线不足，李言全程只有感官上的享受，没有受到视觉刺激，这会儿看着男主身上流畅的肌肉曲线，她默默吞了一口口水。
皮肤真好，又白又滑，摸起来还很紧致，肩宽腰窄，肌理分明却不并夸张，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不愧是男主，这身材好的没话说。
感觉到落在身上强烈的视线，许繁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是光着的。
一股被视监的羞耻感自心底升起。
他拿笔的手一抖，借条的条字，头上那一捺划出老远，并且力透纸背。
许繁眉头紧皱，把被子往身上扯了扯，冲李言恼火的说道：“你能不能有一点羞耻心？”
李言勾起嘴角，语气嘲讽，“你撕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问问自己这个问题？”
许繁一下子抿紧了嘴唇，垂下眼帘，运笔在便签纸上刷刷几下把没写完的借条写完，然后连本带笔一起扔在李言身上的被子上，声音冷冷的说道：“写好了。”
李言伸手抓过便签本，看过上面的内容，觉得没有问题，仔细的扯下最上面那张，折叠成小方块握在手心。
这可是一千万！够她在最繁华的地段买几套房子了！
看着李言那副见钱眼开的模样，许繁胸口阵阵发闷，他怎么觉得就这么憋屈呢？
还没憋屈完，突然全身一凉，整个光溜溜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原来是李言趁他走神一把卷走被子，跳下床，往浴室走去。
“你干什么？谁准你把被子扯走的？”许繁又惊又气，又恼又怒，赶紧抓过一边的枕头遮住自己的重点部位，然后气急败坏的冲着李言的背影厉声怒斥。
李言仿佛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的打开衣柜，拿出里面的浴衣，走到浴室门口扔下被子走进浴室，里面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恼怒的瞪着磨砂玻璃后面隐约的人影看了一会儿，许繁沉着脸丢开枕头，走到行李架上打开行李箱，拿出干净的衣服换上。
等李言洗完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浴衣出来，许繁已经一身衬衣西裤的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
本来拉的严实的窗帘已经拉开，房间里一片敞亮。
李言瞥了正襟危坐的男主一眼，就收回视线，弯腰捡起地上属于自己的衣服，就准备转身离开。
事情已经银货两讫，她也该回自己房间了。
头发还没吹干的，听说湿头发顶久了，老了容易头痛。
“站住！”李言刚一转身，就被许繁冷声叫住。
许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李言，或许是她拾衣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太过平静淡然，又或许是她身为女人，竟然一点也不在意被别人睡过，只因为觉得一千万值了，还是因为无所谓？
她怎么可以无所谓？这种事她怎么可以觉得无所谓！
突然，一股无名邪火在许繁心头窜起。
他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对上李言淡定投过来的询问目光，冰冷的声音冲口而出。
“钱我会给你，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其实，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李言听了，娇艳一笑，“许少放心，这点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
“知道就好，你现在可以走了。”
李言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抓紧手中的衣服往门口走去。
找到房卡打开房门，李言一进去就整个人无力的靠在门板。
她摊开手，看着被自己力道握的已经皱起的小方块，咬着唇一下子红了眼眶。
委屈难过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一千万是很多，可是她也不差钱呀！
她倒是宁愿男主开口要一千万，当场就开支票甩他脸上！
靠着门板上难过了一会儿，李言自我调节好情绪，再抬起头，除了眼睛有点红，神色已经恢复平静。
寻了干净的衣服换上，李言想起自己还没问男主关于嘉恒的情况打探的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