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晚上，涟漓从银行卡拿出了一部分钱，和王景一起凑了二十万，在期限的最后一天去了永利娱乐厅，可是却被告知，不用还钱了。
王景愣愣的站着，晒黑了一个色的脸上一片疑惑，手中沉甸甸的包好像不再那么沉重。
黄发男人抽了根烟，笑着把一根冰凉的、苍冷色的、凝血的小指扔在他脚下，说：“你的小师弟帮你还钱了，我这不是怕你不相信么，还给你拿了个证据呢。”
王景看着那根细长的手指，头晕眼花地靠坐在桌边，脸色苍白。
“哦对了，你小师弟说，他以后不再欠你们什么了。”
黄发在涟漓扯着王景离开时，轻飘飘地说了这一句话。
看着那一男一女的背影，黄发嗤然一笑，想着那小孩儿大公无私的傻瓜模样，只想笑。
王景直到出了永利，手脚还冰凉得可怕，被涟漓牵着的手直哆嗦。
涟漓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打了辆车说送他回家，结果王景说要去趟调查所，问她要不要去，她拒绝后目送着他离开。
夜色浓郁，车水马龙，可万家灯火，一盏不属于你。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抛下姐姐一个人的。”
涟漓眸光一动，回头看去，少年笑得灿烂又好看。
淮安已拉下拉链，折起高高的领子，露出了下半张脸和那微红唇瓣，对涟漓伸出了左手：“姐姐，跟我回家。”
涟漓看着她那四根手指，嘴唇一动。
“不好意思……”
“就算你是平宁，上次为什么不认识我？”
“我没仔细看，而且你师兄好不容易接受了你离开的事实，我不能让他看到你……是他在一直拖累你，你一个人其实可以过得很好，如果可以，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你就好好做一个逝世的人，可以吗？”
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对于淮安来说凉薄又残忍，可是他只是温柔又纵容的笑着，倒映着她面孔的那双眼睛中是大海一样的平静又轻和。
像是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一样。
“说完了吗？”淮安看着那张陌生的面孔上出现熟悉的愣怔，无奈一笑，“说完了就跟我回家吧。”
他有些强硬的拽住了她的手腕，小指断口处的骨骼抽长，血肉滋生交织，皮肤攀爬生长，最后粉白的指甲盖住了最后的裸露软肉。
涟漓看着那手指长好，缓缓抬头，看着少年的后脑勺，默默无言。
淮安说：“为什么要附在平宁身上？”
说实话，王景没有淮安好看，没有淮安有能力，脾气暴躁易怒。
她不说话。
淮安说：“王景的脾气让你吃了很多委屈吧？”
她不说话。
淮安说：“他果然心不够多，竟然把自己喜欢的女孩、手无寸铁的女孩扔在街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就算你喜欢他，也该及时止损吧？”
她不说话。
“我不想做个好人了。”
轻飘飘一句话。
她仍然不说话。
淮安无所谓的一笑，拉着她进了一个居民楼，进了电梯，电梯上升，叮的一声又停下。淮安单手拿钥匙开门，也不脱鞋，带她走了进去。
屋里的灯似乎是一直开着的，橘黄色的，屋子不大，暖洋洋扑面而来，小盆栽随处可见，生机勃勃。电视也开着，综艺里的笑声将整个屋子填充。
淮安把钥匙扔在柜上，又反手把旁边相册一扣，将她拉到沙发上，默默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一罐可乐。
可乐被打开后轻轻搁在她面前，里面的小气泡往外迸溅。
电视还热闹着，淮安仰头灌了半罐啤酒，然后摸了摸嘴边的泡沫，自顾自说：“我是在鬼怪血里醒来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全都死掉了，说实话哦，那时候我挺崩溃的，我以为你们把我扔给鬼怪了。后来时间一长，随便吧，反正我这辈子不就这样子了，还活着，就好了。”
“我挺想你的。”
淮安痴笑，脸蛋微粉，说：“我记得，你曾经说我是你的救赎，不过爱意这种东西是可以装出来的嘛…我不知道你嘴里还有多少鬼话。”
“不过我喜欢你，这是真的。”
“你说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打破伦理的约束，现在，我们可以明目张胆在一起了。”
明目张胆在一起。这句话，多熟悉。
淮安歪头对她一笑，下一秒却扑上来，目光阴鸷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嘴角的笑痴迷温柔：
“不过毕竟爱情不能当饭吃，对吧？——我给你机会，同我一起或者死在我手里？”
他在社会爬摸滚打了十几年，心里对亲情友情或是爱情都认识了个遍，先是活着，然后才能是感情。
一个不忠的恋人，不如不存在为好。
这就是他心里的阴暗，不同于表面的阴暗。
昨天是他的生日。
大雪养育之恩的报答，到昨天为止，完结。
以后的淮安，才是真正的淮安。
“三、二……”
——我跟你在一起。
好，那就一起万劫不复吧。
淮安意料之中地用目光描摹怀里女子，收紧的手渐渐松开，看到了她脖子上的手印，淮安指尖有一只扭动的黑色小人，被他强制塞进涟漓口中。
小人滑滑腻腻的在舌尖扭动挣扎，然后融化消失。
涟漓按住骤痛的胸口，喘了口气，便听见淮安调皮的眨了眨眼，好像刚刚那一身杀气的他不是他一样，笑嘻嘻地说：“记得每天和我牵一次手手呦，不然你会魂飞魄散。”
这笑，就像严冬的阳光，虽然灿烂却扔让人遍体生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