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不想保护你‘爱’的人吗？一直躲在保护伞下，怎么保护别人？”
他知道这时候不该想的这种丧气东西的，但是他忍不住。
051再次响起几个月前079对自己说的话。
是的，他凭什么保护……
他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尤其是在看向男子后背时，目光带上可怕的阴冷。
如果……他在这时候推他一下。
这男人会摔倒，然后被怪物们吞噬殆尽的吧。
不！——他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051惊疑不定地心跳加快。
三人冲进一所超市。
里面有几个异变者，两刀也就解决了。
关上大门后，马路上狂暴的怪物们逐渐安静，继续游荡、自相残杀。
791本就是被迫来的，才不给他们当免费劳动力。
于是只有涟漓和051分头去找东西。
而791自己站在门口，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有一片绵羊形状的白云，白云下面是一只鸟形异变者，鸟背上站着一个男人，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却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同一人。
鸟背上的人，浓艳、瑰丽、邪气。
超市里的人，冷漠、平静、强大。
是的，079-1本就继承了079大部分的力量，而079-2继承的最多的还是那负面性格。
是了。
否则他也不会找一只鸟当保护伞。
他不是个好东西，自己早晚杀了他。
久久后，791收回目光，转身。
因为女孩在叫他。
“怎么？”
涟漓看着奶粉桶上的日期，皱眉道：“不行啊，末世时间太长了，这些东西都过期了。”
791抬手拨了拨眼前头发，冻结狠戾的目光瞬间融化柔软，他轻笑，说：“他们吃的从来都是过期的。”
“被政府抛弃…能活着，都很难呢。”
一个语气词，让他淡漠的语气都温柔起来。
一群没有勇气自杀的废物一边抱怨着命运一边绝望的苟活。
过期又算什么呢？他曾见过他们为了一只死掉的老鼠而打架。
甚至是……791微微摇头，不想再说这些：“快点，天黑危险。”
“好。”
……
等三人回去后，他们发现有些异常。
一楼安静得可怕。
平日里就算再安静，也不会安静到这种死寂的地步。
791忽然摘下了口罩，几秒后说：“死三人，左边楼梯间有东西，人类在104号室内。”
051瞪了瞪眼，完全不明白他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趁着涟漓拔枪去探情况，791对他挑衅一笑，指了指耳朵和鼻尖后，跟了上去。
剩下的051神情忽黑忽青。
079……
079在自己成长期毁了自己，否则他就不会穿着这身难看的黑色制服，否则他就不会连刀都拿不起来，否则他就不会连连在她面前丢脸！
079，你别想抢我的东西。
【黑化度已达54%】
涟漓没有时间管这些。
她看着被丁凡凡堵在楼梯间的怪物后，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
那怪物似乎并不愿意杀死丁凡凡，两根像面条一样的手臂甩在少年身上，不用力，却还是把丁凡凡抽得直后退。
丁凡凡并不肯躲开，甚至在看到涟漓二人后面露惊恐。
他甚至转过身来用柴刀对着他们。
“你疯了？”涟漓不解，以为他被蛊惑了心智。
791什么也没说。
丁凡凡后背仍然被怪物抽打着，他脚尖抵住门框，死活不闪开，通红着眼睛对涟漓大吼：“闪开！你们不要过来！”
涟漓皱眉，撇着嘴收了刀，转身就走：“谁想管你们。”
若非看他性子和善，她更懒得理他。
既然支线任务取消了，那她什么也不想管了。
“啊！——”丁凡凡惨叫传来。
涟漓：“……”
791双手抱胸，靠着墙看她在原地立了一会儿后，转身、神情愠怒。
791无声笑了笑。
我的78，你还是回头了嘛。
涟漓很烦。
定睛一看，她反而疑惑了。
丁凡凡被那怪物啃住了，不过似乎没受很重的伤——
诶？
那怪物没有牙齿？似乎是……被敲掉的？
丁凡凡被咬住肩膀，跪趴在地上，被那一坨流油的肥肉压住，尽管如此，他却还是用通红的眼睛盯着涟漓。
就好像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无语。
涟漓这次是真的不想管他了。
“走。”对791挥了挥手，她直接离开。
丁凡凡涕泪肆流，见他们彻底离开，抬手颤抖艰难地摸了摸那摊肥肉的脑袋，疼得苍白的脸上挂上温柔的笑。
在他的抚摸下，那肥肉逐渐镇定，疯狂可怕的眼神也趋于平和。
站在墙角后的791侧身收回目光，看向涟漓：“看。”
“他不正常。”
“别管闲事。”
“人类很复杂。”
她确实是不打算管的，闻言顺从地点了点头，踮脚抚了抚他肩膀，笑道：“你说不管咱就不管。”
“对了，陆一呢？”和涟漓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丁凡凡绝望悲愤至极的一句大喊。
“不要啊！！”
对视一眼，两人冲了过去。
那处，051手里握着那生锈的柴刀，把那摊肥肉贯穿插在墙上。
浑身油腻腻的丁凡凡崩溃地趴在地上尖叫，右手张着五指似乎想抓住什么。
那肥肉浑身剧烈颤动，最后猛地一抽搐，失去了气息，表面的油脂顺着墙壁流下来，流了一地。
空气都是让人干呕的油腥味，脚下黏腻腻的黄色液体还能拉丝。
丁凡凡就那样趴在脂肪里，流着泪，大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眼角都要被睁裂了，空流热泪。
“妈……妈妈……”他动了动唇，埋头在胳膊里，嚎啕大哭起来。
“为什么？！”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们这些怪物你们为什么要来！”
“我恨你们啊！——”
他真的恨他们吗？丁凡凡知道自己不恨。他只是恨这个世界，恨自己生不逢时。
妈妈……
……
“妈妈她……生前拔掉了自己的牙齿和指甲，因为她怕自己伤害到我和弟弟。果然，她第一次见到我时，想吃掉我，可是不知为何又停下来，离开了。”
丁凡凡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没电的破手机，红着眼，哑着声，如是说道：
“那时，我不知道那是妈妈，我砍了她一刀，她生气了，咬了我的右手，可是没有伤痕。我才发现这个怪物没有牙齿……也没有指甲……”
这时，他的声音陡然嘶哑颤抖，泪水啪嗒啪嗒的掉了下去。
“那时候我就知道了，这是妈妈。我也知道了，这个怪物为什么多次放过我。因为……她是我的妈妈。”
“我始终坚信妈妈还没有真正成为怪物，所以我把她引到我们的家里，锁了门——我养着她，别人也发不现，也不会伤害她。”
“后来……”丁凡凡揉了揉鼻子，不停的把着模糊了视线的泪水：“后来，我发现妈妈可以认出我了，她甚至会摸着我的脸模模糊糊地叫我的名字……呜——”
丁凡凡再也说不下去了，抱头痛哭。
051神情复杂，无助地看了一眼涟漓，动了动唇，然后说出一句抱歉。
毫无诚意的抱歉。
他并不能明白丁凡凡的话。
异变者本就该销毁的，这个人类到底在说些什么？他竟然敢饲养异变者？
果然人类都是很复杂的。
就算是基地里，隐瞒异变症状，最后导致死伤惨重的例子也不少。
不知道他们在坚守什么东西。
这个人类甚至还任由怪物啃咬而不反抗，愚蠢极了。
051有些疑惑自己救这些人到底是对是错。
关于感情，涟漓从来都没有教过051，或者说，是还没来得及。
丁凡凡叹了口气，眼神空洞：“我知道，不该留着妈妈，可是我想试试，万一……万一养着养着，我的妈妈就回来了呢？”
“诶！”李月眉惊讶地叫他们：“凡凡，你们快看，这是你妈妈吗？”
丁凡凡一愣，然后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在看到那坨烂肉里面的露出的那根带戒指的手指后，疯了一样的开始撕扯那些脂肪。
油脂乱飞，飞到了他眼里，丁凡凡却像没有感觉一样，把一个皮肤苍白的女人从烂肉里刨了出来……
791就看了一眼，说：“死了很久。”
少年紧紧的抱着女人，埋头在她冰冷的脖颈里，双肩颤抖。
涟漓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开始回想那天那条“蛇”……
难道……
791对她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