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明纵师傅并没有来芳草小阁，三大碗草药是爷爷带来的。郑秋皱着眉头扒干净碗里的绿叶，换上乾云织绣短袄赶去芳草楼。
走进楼里，他左瞧瞧右瞧瞧，并没有看到师傅的人影，也许师傅还没来。
当他准备坐到茶座上等待的时候，楼上传下来师傅的声音：“上来吧，第三十层。”
原来师傅在楼上，郑秋赶紧离开茶座，跑到天井里头等乾云梯往下飘。待乾云梯到达底层，他就迈步登上石台。
芳草楼的乾云梯不但小，漂浮的速度也比宗里山路上的那些快，郑秋探头向下张望，好快，他未免有些不安，于是往里靠了靠，缩到石台中心。
芳草楼三十层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盆子、瓦罐，里面盛满了清水，各种五花八门的草药或立或躺地种在水中。明纵师傅蹲在地上，正查看草药的情况。
“师傅。”
明纵师傅应了一声，但他并没有转身，依旧在查看草药。
过了些时间，明纵师傅突然开口：“郑秋，既然收你做徒弟，师傅我肯定要把你教成最出色的弟子，起码在乾云宗得是最出色的。”
明纵师傅站起身，继续查看放在木架上的瓦罐：“我以前是研究功法的，知道为什么我会改种药吗？”
郑秋摇摇头，他怕师傅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
明纵师傅收回手，随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领着郑秋来到阳台边。阳台两丈宽，有三把小木凳和一张藤条编的茶几。
明纵师傅坐到凳子上，指向遥远的天际：“云袖宗派林立，人才辈出。宗派一多，难免有矛盾，这一点点矛盾，就有可能让两个宗派最终刀兵相向。所以，修炼之人的实力越强，就越能守护住重要的东西。”
明纵师傅看向郑秋，示意他坐下：“不然，便会像你姐姐芸幽那样。”
明纵师傅一字一句，讲的十分仔细，好让郑秋对修炼者所处的环境，有更全面的了解。
修炼者想要提升实力，不外乎自身境界、优秀功法、法宝兵刃三个方面。
法宝兵刃非常强，对实力的提升也最快，千奇百怪的功能可以弥补修炼者境界或功法上的缺陷。
但法宝兵刃有个缺点，就是容易丢。因为它不是修炼者本身的东西，是外物，如果不小心中了别人下的圈套，法宝兵刃甚至会成为累赘。
相比之下，功法就没有这种问题，功法学到了就是自己的，谁也弄不走。
对于功法，明纵师傅相当了解。他告诉郑秋，功法分为命功和杂功两大类。
命功指的是最核心的功法，修炼者的境界，气劲构成，经脉走势，全都和他所修炼的命功相关。
一般来说，一位修炼者只会修炼一种命功，因为命功的经脉走势是固定的，气劲的流动会在经脉里留下抹不掉的烙印。在修炼其他命功时，这些烙下的痕迹会与不同性质的气劲起冲突。
命功以外的功法统称为杂功，杂功不怎么讲究经脉走势，对提升境界也没什么帮助。然而杂功千奇百怪，有很多用途，因而大多数修炼者会学好几种适合自己的杂功，方便解决问题。
不过有的杂功也能修炼出特殊的气劲，甚至可以当命功练，像乾云宗盖房子的弟子学的石听话功法，就是一门可以当命功练的杂功。
不论何种功法，都有个规律，越难练的越强，越容易练的越弱。
这时郑秋问道：“那有没有好练又厉害的，或是难练又很弱的？”
师傅点点头：“有，前一种是各宗派的秘宝，后一种是创造失败的产物。”
自身境界这东西很玄乎，有的人突破的快，有的人一辈子也突破不了几次。大致上，根骨好，天赋高，功法强的人，突破就越容易。
境界，是最容易代表一个人实力强弱的标杆，如果说功法和法宝兵刃是量变，那境界的突破就是质变，是一个飞跃式的提升。
云袖几千年来，跨一个境界击败对手的例子有，但从未出现过跨两个境界交手获胜的。所以修炼者打交道时最为看重的就是境界，境界越高的人越容易得到他人的尊重。
当然，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大多数人不会直接说自己到了什么境界，只会用修为高、修为低这种模糊的词来说。
明纵师傅拿起茶几上的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停下来问郑秋：“徒弟，扩开去说了这么多，你觉得哪些地方和种药有关联呢？”
郑秋挠着头努力思索，想了一会儿，他试着回答：“师傅让我吃草药改善根骨，刚才又说道根骨好的人突破境界容易。应该是草药对境界有很大的作用。”
明纵师傅笑了笑：“还有呢？”
“还有？还有……嗯，难道对功法也有帮助吗？”
“你这方面倒是挺聪慧，这么快就摸到蛛丝马迹了。”明纵师傅摇晃这杯中的一盏清水，眼神逐渐变得认真、严肃。
“粗略看来，种药材不过是一种取得材料的方式，用来喂食珍禽异兽，为炼丹提供材料，丰富修炼者平日里的伙食。
突破或巩固境界，有丹药；辅助功法练习，有丹药；就连特殊的法宝兵刃使用，也有特制的丹药。
世人皆把目光投放在炼丹上，天天研究如何炼制品阶更高的丹丸，琢磨如何创造新用途的丹药。一件又一件千宗闻名的炼丹炉，一个又一个万山瞩目的炼丹师，以为炼丹就是修炼的根本。
这是根本吗？不！绝对不是！”
明纵师傅的手用力握成拳头，眼睛里散发出狂热的光芒。“我和宗里炼丹的长老们交流过上万次，也亲身尝试过几十种著名的丹药。
任何丹丸，无论它的品阶有多高，炼制手法有多精湛，它最为关键的药性，依然取自于炼丹的药材。炼丹只是一个提取药材的药性成分，加以浓缩、糅合的过程，药的本质，没有丝毫的变化。”
明纵师傅双手抓住郑秋的肩膀，把他晃得晕头转向。
明纵师傅眼里狂热的光芒如同火焰般喷薄而出：“一株固气草，绝对炼不出两颗固气丹，但上百株呢？上千株呢？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原材料，原材料就是根本，它是一切的基础！
种药，必须是种药，只要有足够数量的药材，就是一头猪，它也能得道开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