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笙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始末,隐去了这画是进南御书院时画的事实,四公主听罢一脸同情的表情看着林月笙:“也就是说,那些人起哄才闹成这样的场面?”
林月笙点头。
“这种无妄之灾,躺着也中枪,你可真够衰的!不过,你画秦昭敛的画像干嘛?没看他讨厌你都带头孤立你欺负你了,你嫌日子过得太平静作两下死?总不可能真喜欢他吧?”
林月笙面不改色道:“他的画像,好卖。”
自苏折卿走后,林月笙画的妖怪画都交给四公主拿去卖,四公主想了想秦昭敛那俊美的面容,不疑有他,反而捧心道:“颜值确实不赖的,我也很喜欢哒,你记得留几张给我啊!”
林月笙看她一眼,四公主咳了声,言归正传:“不是我说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就被发现了?就你这小身板哪里够秦昭敛折腾的,不过,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你要被赶出书院了,但这样你就不用担心秦昭敛找你算账了不是?”
林月笙木然,难道秦昭敛跟逐出书院一样可怕吗?
就在别人以为她必将被赶出书院时,却被院首轻拿轻放,仅罚她做一个月的杂役就揭过去了,虽然还有不少夫子为此跟院首争执了几日,但都不了了之。
林月笙大概猜得到,院首之所以这么护着这么个扶不上墙的自己,多半是有苏折卿的缘故。
苏折卿一不在,她就像在水里被网住的鱼一样,直面面对这个世界的危险,毫无招架能力。没有苏折卿,她什么都不是,她没有苏折卿的谋划之能,没有苏折卿的智慧,娘亲死后她只顾着悲伤,顾着孑然一身的低落,可是,却从没好好想过,苏折卿如此努力为她谋划,她,是否也得做点什么?
她这反思还没琢磨出个结果,便沉沉的睡过去了,第二日一大早,便获得了个去神武院收衣服的差事。
这被吩咐做事的一幕过于熟悉,林月笙竟有些热泪盈眶的冲动。
灵文院和神武院的住宿院子是一起的,只是一墙之隔,这离得近,也不好,常有学子跟学监闹,灵文院的说神武院的大半夜不睡觉在那吆五喝六或是比划拳脚吵得人读不了书,神武院的则骂灵文院的学子大晚上读书作对个没完念念叨叨的他们脑瓜儿疼,于是这边我看不起你们一介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那边我看不顺你们之乎者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两边相看两相厌,即便是一墙之隔也有死也不相往来的趋势,即便是有往来,那也是拳头的往来。
她踏进神武院学舍大门的时候,路过的杂役都探头探脑,目光闪烁,好像她去的是什么龙潭虎穴一样。
她方一踏进去没走几步,迎面便飞来一个大大的黑影,林月笙往旁边一闪,只见那黑影“砰”的砸在一边的石墙上,然后沿着石墙摔下来,趴在地上不动了,却是个货真价实的人。
另一边,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小子不是挺狂啊,有种别地上装死,起来!”
原来是武力切磋么?
看地上的人动了动,林月笙决定专心做自己的事情为好。
前院切磋的人乒乒乓乓,甚至打的人吐血,其他人好像习以为常,见她来了,有的人笑道:“哎哟,怎么灵文院的书生也敢进来,不怕被揍?”
“不是我说,灵文院的书生都弱的跟娘们似的,这小白脸不仅看着弱,长得也比那些书生娘很多!”
几个神武院学子就这么堵在那里,摸着下巴瞅着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
她抱着个大木盆,一身与神武院格格不入的浅蓝灵文院学子服,脸颊白皙,虽然面无表情,但不妨碍看起来十分俊俏:“我来收换洗衣服。”
那些神武院的学子面面相觑,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林月笙也不想多费口舌,径自朝他们中间的缝隙过去,开始逐个敲房门。
“他,该不会就是林璃吧?”有人反应过来:“就是昨天传出来的,喜欢那个煞神的断袖!”
其他人恍然大悟:“好像还真是,之前李贤德不是经常带人给这小子使坏吗?八成就是因为这小子恶心到了那个煞神。”
几人互看几眼,眼底不约而同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林月笙抱着一盆脏衣服出来时候,为首的学子拦住她的去路:“人长得斯文俊秀的,没想到却是好那一口。”
“不过你这口味也着实重了些,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那个招惹不得的人。”来南御书院的多是世家子弟,特别是来神武院的,多是些胆子大的,甚至是有些纨绔的,这被神武院拘的狠了,一身的风流没处发泄,乍一听这样前所未有的禁忌之癖,便对其人十分好奇:“喂,你是看上那煞神的脸了,还是.......”那人的话没说完,便听林月笙慢慢道:“与你何干?”
那人被堵的一噎,瞪着眼睛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林月笙又道:“有脏衣服没,没有就算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顺便丢下一句:“反正又不是我穿。”
“你.......”
顿时那几个学子呆了,哪天来收衣服的杂役不是被他们百般刁难还要跪求他们的脏衣服洗,就怕事没办好,这林璃倒好,还没说两句他就干脆不干了,喂,他们神武院的汗劲大,要是真不洗堆屋子会死人的喂!
“你倒是脾气大。”一道冷酷的声音自几位学子身后传来,那几个学子一听,脸色都僵了,缓缓转身见身后的这位煞神盯的不是自己,顿时有种趁没死赶紧逃命的意味,纷纷遁走了。
少年发冠高束,眉宇清隽而凛冽,身上只穿着神武院的红色长衫,微微带着薄汗,将其年少而矫健的身躯微微勾勒。林月笙注意到他反手背后握着一把剑,八成是大早上练剑去了。
秦昭敛冷哼一声:“我还没见哪个杂役干活比主人还有脾气的。”
林月笙没什么感情道:“现在你见到了。”
秦昭敛一噎,随即又兴师问罪:“你哪来我的那些画像?”
这下林月笙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阿漾这么讨厌她,现在是来掰扯找她算账的吗?会怎么跟她算账,苏先生不在,八成是要被阿漾揍一顿吧,她要怎么跟他说那些画是之前他没离开苏先生时候画的呢?不过她也占理啊,当初她明明是想送给他的,是他走的太快........不过他一定会嘲讽说这些难看的画送给他作甚.......
就在林月笙面无表情胡乱的想着怎么应付少年的为难时,从一间房出来几个人,正是李贤德三人:“老大,您还没走呢!”说完又看见傻站着的林月笙,眉头一横:“死断袖,你来这干什么!”说着似乎就想上手揍人。
林月笙下意识退后一步,心道本来一个都打不过,这下四个人一起上.......
一道清亮的口哨声引起几人注意,只见红廊外,一道修长的身影悠闲的靠坐在扶栏上,咬着一根不知从哪摘的草梗,见大家的目光看过来时,扯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哟,真是热闹啊!”
这话一出,李贤德等人纷纷一哆嗦,道:“肖逆!”
想来是上次被揍的十分惨烈,以至于见到人还是会莫名的怂:“秦老大,这肖逆武功特别厉害,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总是帮这个小白脸!”
秦昭敛瞥了眼二公主,看了眼林月笙,沉下脸一语不发的走了,出了神武院学舍的大门。
林月笙走近二公主,迟疑道:“肖逆?你今日不用去上课?”
“课上那些训练老子闭着眼睛都能做了,还用得着去?”
林月笙心想,是你们一个个太逆天,还是神武院的课程强度不行?
二公主洋洋得意道:“小美人,算上这次,老子可是第二次帮你了,怎么样,有没有感动的想以身相许啊?”
明明一姑娘,说话却总是跟调戏人的纨绔一样,林月笙面无表情道:“没有,不想。”
二公主撇嘴:“什么啊,老子英俊潇洒武功盖世善良仁厚行侠仗义天下第一玉树临风,帮了你两次你居然一点都不感动?”
林月笙权当她在胡说八道。
二公主又道:“灵文院一群嘴碎的文人,比女人还会唱戏,你要是来了神武院,哥哥我罩你!”
“为什么?”林月笙道。
“看你.......合眼缘?喂喂你那是什么嫌弃的表情啊,你以为老子是见谁都顺眼的吗?”二公主很不满意她的反应,但在她临走时又补上一句话:“老子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打过的人比你见过的还多,作为过来人,老子得提点你一句。”
林月笙转过头,只见二公主眉眼清傲,面庞带着沙场上的杀伐凛冽:“这世上,只有强者才不会受欺负。”
“所以,你若是不强大,你即便退让多少步,也会被人逼至悬崖末路。”
林月笙面无表情的看二公主。
二公主眉眼弯弯,那些凛冽转瞬即化:“小美人回去想清楚,若是跟着哥哥我,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林月笙作一揖谢过,便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