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俍欢欢喜喜地赶到天庭,却被拦在了南天门几十里开外。
她回头一看,哪还有天枢元君。先前天枢怕白泽又哄骗着上神占了她的便宜,把它牢牢抱在怀里。不曾想竟被人群冲散了。
远远的看到玉皇大帝站在云头抻着脖子。
“见过大帝。”她施了个礼。
“十俍上神,那边有个高台,台子下面有送给你的蟠桃佳酿,你去拿吧!”玉皇大帝笑得很和蔼。
“多谢大帝!”听闻有酒喝,十俍还是很高兴的,正欲弯腰取酒,结果被人虚空一踹,掉了下去。
“这下法宝落到人间去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吧!”
妖魔两界见十俍上神堕下诛仙台,做鸟兽状散去,足足撤了三天三日。
大帝不说,天庭其他上仙不愿意与十俍上神交好,自然不知道她在哪,白泽和天枢元君把整个天庭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十俍。
可怜十俍一介赫赫有名的上神被挂在诛仙台上整整三日,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死天枢,你竟然把我家上神弄丢了!找不到,我跟你没完!”
天枢无奈,“定给你一个交代。”
模模糊糊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十俍试探着问道:“白泽?”
白泽闻声赶来,和天枢合力把十俍拉了出来。
“上神你怎么会掉进诛仙台?”
“大帝跟我说这有酒。”
若是寻常上仙掉进去,早就不知道转世去哪了,白泽和天枢同时暗骂一句,“禽兽!”
“完了,上神脑子本来就不好使,现在更不好使了。”
天枢本是想找个借口找十俍上神来天界玩的,结果害得她在诛仙台挂了三日。
私心里觉得对不住,便邀十俍和白泽在自己的光华殿住下了,每日好吃好喝伺候着十俍上神。
十俍来九重天数日未出府,只是在院子里和白泽下棋吃酒,日子过得美滋滋。
倒是天枢忙的到处乱跑,几乎不着殿。
这日里上神来了兴致,打算出门逛逛。
白泽本不想让上神出去凭惹得旁人厌恶,可看着上神那兴冲冲的样子,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便随着上神去了。果不其然,没见着任何一个上仙,就连小仙娥都躲得远远的。
还好上神前日在诛仙台受了伤,眼睛还得几日才恢复,看不到正好清净了。
白泽领着上神沿着星河往下游走去。
河水清且浅,蜿蜒绵亘,其间缀着无数颗闪烁不绝的星辰。不似大泽的荒芜,这里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十俍捞起一颗星子,是一位将士对国家的热切报国之心,再捞一颗,是一位姑娘对心仪男子的爱慕之心,第三颗,是一位亡国之君对臣民的恻隐之心。
“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各有不同,每一种感情都至真至纯。”十俍颇有感触。
“上神,你不是看不见了嘛?”白泽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星子。
“眼虽不明,心却明矣。”
“说得好,眼明不若心明,情这东西还得用心感受才可。”河边有一老叟正在钓鱼,他头也没回。
“老头,你是司命星君?”白泽护在上神前面,问道。
“正是老朽,”司命身形未动,话锋一转,“但上神可知感情却是尝不得的。”
“就比如上神刚才拿出的星子,第一颗,将士一心想保家卫国,却遭奸人设计身陷囹圄;第二颗,女子的恋人娶了她的姐姐,继而续弦青楼女子,却致死从未爱过她;这最后一颗,君主被自己所荫蔽的臣民亲手制成人彘,不死不活,日日受人的唾弃。这都是命数里注定好的,改变不了。有情成了无情,无情才最有情。”
“恕我愚笨,天道讲求因果报应,缘即是果,同也是因。这因果皆是自己所种,又怎能避开,做一个无情之人。”
白泽连连附和,“一个无情之人,生活得多无趣。倒是你这老头神神叨叨,你还能管到我家上神身上来?”
“上神是史祖之神,跳出三界之外我自然是管不到。”
鱼漂未动,但司命抚着胡子道,“有鱼上钩了。”收起鱼竿,竟真的钓上一条膘肥体重的鱼来。
“星河连着人界的江河,再往下便是冥界的往生河了。上神不信我,可从此处下去人界历练一番。”
十俍活了上万年从未出过大泽,就连天庭也只来了两遭。她早就有意下凡历练,这倒正合了心意。
“上神,不到紧要关头千万不能使出法术。”
“多谢星君提醒。”
白泽跟着十俍,一前一后踏入星河只中。只觉白光一闪,眼前风景早已不同。
周遭房屋破败,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有老鼠啃食着白发老翁,有妇人抱着失去生息的孩童眼神空洞。
十俍走过街道,尽量避免踩到密集分布的尸体。
“你们已经死了,快去投胎吧,下辈子会生在好人家……”白泽颤颤巍巍地跟在十俍身后,见十俍走远了,提着衣摆快跑了几步,“上神,等等我啊!”
看到有官兵的尸体,十俍开始动手扒衣服。
“对不起对不起,借你衣服一用,到时候我给你烧过去。”白泽强忍着怯意扒掉一人的衣服,穿了起来。
十俍觉得好笑,“既然这么害怕,就躲我怀里来罢。”
白泽坚定地摇摇头,挖起一把和着鲜血的泥土,先给自己脸上抹了抹,又往上神脸上抹了一把。
赵人尸体偏多,西凉人偏少。估计占领这里的正是南下而来的西凉铁骑,十俍沿着河流往南走。走了半饷,终于看到有赵国的军队。不少士兵正在在加筑城墙,二人趁着混乱入了城。
“邵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把失地夺回来?”有一少年人咬牙切齿道。
另一人低声叹了一口气,“我知你报仇心切,但现在……”
但现在赵国国主荒淫无道,信奸佞、杀贤臣。致使宦官弄权,朝堂一片乌烟瘴气,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人祸偏逢天灾,南涝北旱,庄稼颗粒无收,国境内无处不是尸横遍野,人们易子而食。宫内夜夜笙歌,宫外鬼哭狼嚎。有志之士纷纷揭竿而起,自发组成义军讨伐昭帝。就连三十万大军的指挥权都交给了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宦官。赵国早已是强弩之末。
十俍心下明了,这人便是邵思了。
“邵都尉,事情尚有转机。”
邵思闻言转了过来,眼神像就像那翱翔九天的大鹏,“你是我营中之人?我不曾见过你。”
少年人机警地躲在邵思之后,“你们是什么人?”
不愧是久经沙场之人,眼神犀利地紧。
十俍无奈,随口扯了一个谎:“我二人本是赵构营下的小卒,只因为不想赵国国破落入西凉之手,特意前来投靠都尉。”
“看你二人的气度,应是京城里富贵人家的子弟。邺城后山上有一小道,快回去罢。”
白泽被十俍按着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骂道:“都尉为何喜欢看轻旁人?”
邵思大笑几声,“好,你们要留下就得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来。”
“我大哥素来脸皮薄,可否单独给一顶帐篷。”虽是询问,却语气平淡,显然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此是应当。”
白泽面上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心里却因为怕被鬼给缠上而害怕得要死。“慢着,我还要两套新的兵服。”
“邵大哥,你为何要留下那两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到时候战事再起还得分心去保护他们。”少年人满腹的牢骚,“军中帐篷本就紧缺,你还专门把你的帐篷给他们。”
“这两人非池中之物。”说这话时邵思摸了少年的头,“但绝对是良善之辈,他们不会害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