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温酒一时难以接受,竟晕了过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心中郁结,导致前日里受的伤竟又反复起来。温酒像是丢了魂魄,不哭也不闹,只是整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风清朗专门告假过来陪她,无论怎么劝她都沉默不语。
“我脑袋昏沉地得紧,你且告诉为何是二姐?”温酒久不说话,喉咙干涩声音沙哑,“她平日里待我不错,我又怎能忍心去逼问她为何抢我心上人。”
“你可是忘了?”风清朗喂给她一勺粥,温酒勉强咽了下去。“他们从小就相熟。”
那时候因为温柔的母亲卫二娘子回家养病,带了温柔回家,二娘子的家正在淮安。卫萧两家在淮安也属大家,因而两家颇为交好。温柔与萧琹是真正青梅竹马长大的,只可惜后来萧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遭满门抄斩,萧琹因为在外面才躲过一劫。但是从此淮安萧氏其他族人皆被贬为贱民,卫家生怕和萧家扯上关系,也就和萧琹断了联系。
温酒曾在还未及笄之时见过萧琹一面,那时萧琹才是弱冠之年,萧家还没有败落。萧琹刚刚护送温柔回本家,他立于江南三月艳丽的群花之中衣袂飞扬,微微一笑连花朵都为之失色。
少年独立,不语已倾城。
她因为看的太入迷而跌入池塘,萧琹跳下水捞她上岸。
“傻子,以后走路莫要分神了。”说这话的时候萧琹眼睛笑得微微眯起。
真像笑弯了腰的月亮。
温酒把这轮月亮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后来萧家灭门,萧氏一族被贬为贱民,那轮弯月也就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萧琹眼中的寒霜。
温酒第二次见到萧琹时,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月亮重新挂在他的雪原之上。
温酒此番回想起来,那时只见萧琹少年恣意,却没看到他身后的二姐眼中柔情。
“婚期定在何日?”
“三月后。”
她强忍住泪水,翻了个身转向内侧,“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风清朗深深看了她一眼,悄然无声地退了出去。
“你为何不去亲自问问清楚。”十俍问她。
“姐姐觉得这件事还有转机吗?”温酒已经死心了。
“他们二人相识已久,为何此刻才要完婚?且不说这,你都没有向他表明心意,怎知他就会选择你二姐?”白泽妇唱夫随。
温酒如梦初醒,她翻坐起来,喝完桌上一大碗粥,又叫人给拿了鸡腿进来,狼吞虎咽起来。
吃饱喝足,温酒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温酒。
她为了掩人耳目特意穿了丫鬟的衣服,这次她没有趴在屋顶偷窥,直接抓了萧琹出来。
“你如果不想娶我二姐,我们可以私奔。”
萧琹突然被扰却也不生气,“我为何不想?”
“因为……因为……”,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温酒气恼,“我喜欢你,你如果也喜欢我就和我一起走!”
“我怎会喜欢一个偷会自己姐丈,不知廉耻之人。”
萧琹淡淡一句话,像一把利剑一瞬间刺穿了她的心,“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你这样不知羞耻之人。”
温酒撇了撇嘴,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瞪着萧琹怒目而视,“算我看错你了。”
说完摔门而去。
温酒彻底死心,回家继续做了柳州城最有名的败家子,重新联系了自己之前的狐朋狗友,重操旧业,赌牌喝酒逛花楼。偶尔被父亲跑来酒楼逮回家,难免又受一顿责罚。
这样的生活逍遥自在,倒也不错。
转眼三月已过,温酒吃酒吃忘了,和一帮狗友醉倒在花楼里。
旁边有狗友提醒她今日是她二姐大喜之日,温酒到了一杯酒,朝着老鸨拜了一拜,“我祝二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然后抓了一大把钱在窗外挥挥,“来来来,今日我二姐大婚,你们一人说一句漂亮话,这些喜钱就是你们的了。”
“我先来,”有人试试探探走上前来,“洞房花烛良辰夜,春宵一刻胜千金。”
“说得好!”温酒连连鼓掌,扔下去一张银票,“这个赏你了。”
“再来!”
“人生苦其短,转眼肆个秋。欢歌痛饮夜,还需此良宵。”
“好好好。”温酒又扔下去一张。
众人见真有这等好事,纷纷涌了过来讨赏。
发了该有半刻钟,银票已经快要被领完了。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人,面色不善。
“我这只有最后一张银票了,你说半句我就赏给你。”温酒扬了扬手中银票,调笑道,“你可想要?”
“你看看我是谁?”那人怒目圆睁。
温酒瞪大醉眼仔仔细细瞧了一遍,“你是我二姐丈……丈的……丈人。”
温酒差一点从楼上翻下来。
连跪带爬地下来楼跪在自家父亲面前,小心翼翼道:“父亲,您不是应该在——”
“混账东西,竟然连你二姐昨天大婚都不知不回”,温嘉气得扬起手欲打她,却又心软放了下来,“我知道你爱慕于他,可他自小与你二姐长大,绝非你的良人啊!我自会给你寻到佳婿。”
温酒歪着头应了下来:“好。”
“过几日你二姐回家省亲,你到时候和她一起出去逛逛,毕竟你是她亲妹妹,多说些话也好解开你们两姐妹的心结。”
“嗯。”
温酒真是难得这么乖巧,温嘉一脸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温酒这几日倒是安稳在家待着,每日陪着父亲下下棋,陪祖母弄弄花。既没在家添乱,也没出去瞎混,温嘉这才确定她是真的转了性。
温柔回到温家之时身后未见萧琹身影,二娘子不禁抱怨,“哪有女儿省亲,女婿不来的道理。我不嫌他身份下贱,他到嫌弃起我来。”
“母亲,萧郎他公务缠身,过几日一定让他过来为您尽孝。”温柔笑了笑,“三妹也在呢?”
“二姐姐”,温酒笑着打过招呼,“我们姐妹二人似乎好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
“三妹妹向来不受拘束,我这样守规矩,怕是惹你不快。”
“二姐嫁了好夫婿,也不请妹妹出去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温柔拉过她的手,笑意盈盈道:“我也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