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一段出乎意料的小插曲,便是长夙。
自从翾礐警告白叆小心长夙,白叆就依言减少了与长夙的来往。长夙倾心卿澜,连翾礐都把妹妹的死归罪到自己头上,长夙对自己必定怨恨。近来白叆听说江湖术士闹事,长夙也有参与其中,她给足了他面子不去追究。可今夜眼见就要顺利出宫,长夙把马车拦下是怎么回事?难道要告发?
长夙一******不变一点表情的脸在月色下如同僵尸那样没有生气。
“女祭司大人,请允许长夙跟随出宫,前去援助翾礐将军。”
白叆反问:“因为卿澜之死,你恨我入骨,为什么我要相信你?难道你不会半路给我一刀杀掉我么?”
“我当然想一刀杀掉你。”长夙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叫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叆都打了个寒颤,“可是翾礐将军命在旦夕,他救过我一命,我长夙不是冷血之人。”
白叆点头,心中警惕反而提高:“那好,姑且信你一回,你来驾车,脚程快些明日上午就能赶到。”
白叆在潞谙和长夙的帮助下连夜出宫,马不停蹄赶向翾礐领军的营地,终于在东方天空刚亮起一丝黄色的时候看到了黄沙漫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战场。白叆遥望山上萦绕不散的紫色烟雾,驱马快步进入军营。军士们见到风尘仆仆面色苍白的女祭司,立刻下跪行礼。
“翾礐人呢?”她急匆匆问道。
“昨日波宏军队借助阵法掩护又来偷袭,将军的剑中龙又出现了。将军受了伤,正在静养。”
长夙追问:“是龙吗?龙又不受控制了?”说罢掐指一算,向白叆道:“真龙封印解开指日可待,如果真如传言,龙神获得自由后很可能第一个危及翾礐将军的性命。”
白叆当然明白,要不然她也不必一听到龙神又蠢蠢欲动的消息就采取近似荒唐的举动,无理地威胁潞谙帮自己出宫。
营帐中充斥着血的味道和草药的刺鼻味道,白叆一见昏迷在榻上的翾礐心中就开始滴血。一旁的长剑剑身微现银色光芒,宛如鱼鳞一般。白叆割破手腕,用血在剑上画下咒语。长夙冷着一张脸,拼命压抑住了上前夺过破天剑的冲动:“你要把龙神再次封印?”
“上次就成功把龙神赶回剑中去了,这次应该可以压制一段时间。”
长夙紧紧盯着玄色长剑,上头逐渐浮现出来的黑色龙神缓缓溶解在白叆鲜红色血液中。他意识到若想放出龙神,必须偷到破天。
过了一会儿,翾礐察觉到身边有人,便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当他的视线渐渐清晰发现面前站着的是红衣紫瞳的女祭司时,脸上有说不出的惊讶。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准备登基大典么。”他的声音冰冷无温。
白叆包扎好手腕上的伤口,看都不看翾礐一眼:“我奉真茹王之命来助你一臂之力。”
“胡说。”他看到了长夙,眉头拧在一起,“我说过的话你全当耳旁风。”
白叆停下手中的活,一字一顿:“没有,你说的话我都记着。不错,刚才是骗你的,没有人叫我来,我自己想来就来了。我刚才把龙神压回去了,应该能撑一段时间,我们要赶紧想出破阵的方法。”
翾礐变得不耐烦起来:“来人,把女祭司送回宫。”然后叫来士兵要把白叆押回去。
好不容易见到他一面,得到的竟然是这种待遇。“谁敢!”白叆朝着众士兵怒道:“我既然是司命的祭司,就控制得了你们每人性命,谁敢违抗我的命令?波宏术士在防线上摆下阵法,你们都知道厉害。我问你们,谁破解得了?”
营帐外的士兵冲进后没有人再敢上前一步。白叆的狠辣以及暴躁的脾气都有所耳闻,这样一个掌握了司命术且阴晴不定的女子,谁还敢忤逆她的言辞?
“军令如山,违令者斩。来人,把女祭司送回宫去。”翾礐冷冷下令,军士们只能硬着头皮冲上来扣住白叆。白叆在手腕被扣住时大喊:“放开我!翾礐你不能赶我走,司命术阵法是你能赢的吗?”
“即刻启程把女祭司送回宫去。”翾礐并不去听她振振有词,挥手叫众人赶紧执行命令。
“为什么要我走?”白叆痛声道:“你不相信我吗?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啊!我只想帮你破阵。”可是不管她喊什么,翾礐依然纹丝不动背对着她,周围那群士兵力气太大,她根本无法挣脱。
“放开!我自己走!”白叆怒道,见士松开手不再敢扣她,她猛地抽出身边一名将士的剑,指着黑衣男子:“翾礐我告诉你,我有脚有腿也都好使,既然我自己来的了,自己也走得回去!可我现在偏是不走。”
“你擅自逃离真茹王登基大典,是死罪一条。”
“我回去,要被真茹王处死,留下来,大不了跟你们一起死在阵里。左右都是死!还是说,你觉得有什么差别?”
怎么会没有差别?想到白叆与诺袁的相见还有留下的一身伤痕,避免她在这里多停留一秒钟成了翾礐唯一的想法。可她有如此倔强,摆出一副打死也不肯离开的样子。黑衣男子为她的执着恼火,扯过她就往帐外走,像是丢小鸡一样把她扔上马。
“翾礐……你别生我的气。”白叆一急,伏在马背上紧紧握住他的手腕哀求:“不要赶我走。我现在回去一定会被发现,皇族不会饶过我的。不如让我在这里助你破阵,也好将功赎罪……”白叆的声音越来越小,抽泣道:“不要赶我走……”
“你身为祭司逃离真茹王即位大典和封妃大典,这是欺君之罪啊。皇太子怪罪下来,你必死无疑。”
“如果能帮你破阵呢?真茹王很可能不会杀我。”白叆停止了哭泣,趴在马背上神色冷静得出奇:“你看,我现在是生是死都掌握在你手里了。你是不是还在生气?生气我把夕月杀了?现在真的不是想无关紧要事情的时候啊,如果你恨我、想要杀掉我,干脆利用我破解阵法吧。”
她身子一斜,突然被翾礐一手揽下马,她跌倒在他的怀里,只听黑衣男子低沉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你说我该把你怎么办。”
“让我入阵。”白叆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很简单的事情。”
翾礐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你想到破阵方法了?”
白叆惨然一笑,轻轻摇头。之前查阅大祭司的藏书没有发现一点儿信息,她想起来这术法出自《坠羽司命》,母妃说过此书世间只余一册,她幼时有幸看过,可贪玩不学习因此看的不仔细,时间一久背下的也忘了不少。她只记得几个章节和一些断字残句,哪里破解得了司命人亲自摆下的阵法?可她孤注一掷,把所有筹码压在了生平的好运之上。
“我既然来了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
翾礐有力的臂膀抱紧她,箍得她浑身疼:“知道活不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你就这么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