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的一年时间,鬼邪和魅几乎可是说是相依为命了。两人也是偷偷摸摸地回到鬼邪家里好多次,鬼邪教会了魅如何烹饪,魅也给鬼邪做了几次饭,两个人开始,再也离不开彼此了。
一般情况下,两个人从相遇到相濡以沫可能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可是,由于一年之约的关系,他们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度过。
嗜族的人与人之间感情为什么如此亲密,大概也于此有关吧。
这些都是魅在过去无法理解的东西。嗜族教给她的,比过去在神都学到的要更多更有意义。
一年之约终点的这一天,二人并没有在矿山,也没有在家,而是在家与矿山所连接的长长的密道里。
“魅,谢谢你,陪我度过我人生中的最后的时光。”鬼邪蹲在魅的跟前,温柔地用手轻抚她的脸颊,一点点擦去她的泪水。
“不要谢我,我永远也找不到赎罪的办法。”魅哭着低声说着,她真的不希望看到鬼邪就这样离开。这一刻她预想过好多次,每次从噩梦中都会经历一遍生死离别。
他是因她而死,她生生世世都不会忘记。
“邪,”魅从鬼邪身后,紧紧抱住了他,“如果一会儿你受不了的时候,请感受我的心跳,感受我的生命在为你而跳动。”
“好吧。”鬼邪的笑容真的苦涩,但又有一些淡淡的甜蜜。
魅,谢谢你陪在身边。
出现了!
自己的心脏,开始给自己熟悉的痛苦的感觉。和前两次相比,这一次的痛苦显得那么真切。
去年,死神的手还没有碰到他。而这一次,死神直接掐住了鬼邪的咽喉,试图给他致命的一击。
“鬼邪?我还这里,能听到吗?”魅感受到了鬼邪正艰难地与死神抗争,甚是紧张,便更加紧紧地抱着他,并尽力让自己的心脏紧贴着他的心脏,就算他感觉不到他自己心脏的存在。
看似徒劳的做法,却带给魅在无尽的绝望中,挣扎着去努力探求希望的机会。她不希望这个世界,没有可以改变的办法。
如果说去年,自己的“死而复生”给了鬼邪一点希望,他就会相信奇迹会出现吧!
如果说前面两次,鬼邪只是看清了死神的模样,这一次,他是真的在被死神勾引着向无尽的深渊走去,无法抵抗。
他感到身体越来越轻,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
渐渐地向上飘起来,他开始看到了自己。眼前的自己,被魅从身后紧紧抱住。
之前没有看见她的脸,这一次他看到了她眼神的坚定。
她在等待!
她在等待一个奇迹!
鬼邪本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在这时突然感觉到一个弱小的搏动。
求生的欲望,使本已经脱壳的灵魂,随着这搏动慢慢回到自己的身体。
这个搏动,在这时变得越来越强大。鬼邪那颗本已经停跳的心脏,竟随着魅的心脏一起在跳!
这颗被诅咒的心,和另一颗心一起“手拉着手”,一起为生命的奇迹喝彩。
当灵魂完全回到自己的身体时,鬼邪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他本应该逝去的生命,被魅的这颗快速律动的心脏,重新救了下来。
“慢性死亡”的神咒结束后,鬼邪这颗可怜的心脏又继续工作了。跳过了死亡时期的鬼邪,茫然地看着身后的魅,这个有一次让自己见证奇迹的女孩。
“邪。”魅从来没有这样开心地流泪了,“奇迹……奇迹出现了!”
“你的心怎么会帮助我的心一起跳……”鬼邪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死亡的他重获新生,他一时接受不了这好像梦一样放纵的现实。
“我也不知道,我的心,都能做些什么。但是,我绝对会相信,每年的这一刻,我的心会替你跳动!”魅说着,实在忍不住便扑到了鬼邪的怀里。
当年犯下的罪过,在这一次终于找到了救赎的方法。
在地上坐了好久,鬼邪慢慢地回过神来,他这一次,坚定了他的决心。
他要回家,完成他曾经要完成的,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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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邪,还在忙啊?”鬼邪家对面的厨子,老龙叔叔来串门,看到鬼邪礼貌性地接待他以后,又回去继续在熔炉旁忙着什么。
“小邪,你也太为难自己了,有什么需要我们都可以帮你的。”老龙看到鬼邪满头大汗,身体消瘦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龙叔叔,我没啥,我就是干这个的,您不是忙起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也是不注意休息嘛。”鬼邪高声回应道。
“我毕竟是大人嘛,你还是孩子,别太勉强了。再说了,我们已经没有再麻烦你打铁,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叔叔,我要做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送给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的,礼物!”
“那敢情好。年轻人真是浪漫啊!喂,你是谁啊?”
只见魅悄悄地探着头看了一眼老龙,谁料被老龙发现了。
鬼邪吓得赶紧冲了过来,拉着魅颤抖的手,到老龙面前,“这时我在矿山的另一边认识的朋友,小夕。”
“龙叔叔好。”魅不自然地摆摆手。
“嗯嗯,小夕啊,好可爱的名字。”老龙打量着她,愣了一下,又笑着点点头。
魅感到惊讶不已。不过后来她想起来,以前作为神族的她好像没有注意到他,他也应该没有注意到自己。被凌辱折磨的时候,他没有参与,也没有旁观。所以他可能真的不认识自己,说来也是万幸了。
“小夕啊,要不要出来玩一玩,叔叔带你们去集市看看?”
“不,不了。”鬼邪连忙拒绝,“她比较内向,不敢出门。”
“那有什么?”老龙坚持着,“一回生两回熟,没有第一次,就永远不敢了!”
“不了不了,叔叔……”
“小邪!尊重一下小夕的意见,你先别说话。”老龙说完,温和地看着魅问道,“小夕,我们现在就出去看看,怎么样?”
魅吓得脸色苍白,摇着头。
“我明白了。”只见老龙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我就知道,小邪,告诉我,她是天神魅吧!”
“什么?”鬼邪和魅都惊呆了。
“别紧张,也别否认,我不会怎么样。”老龙笑了,这笑感觉是那么的慈祥。
“你,怎么认出来我的?哎哟!”魅承认着,又被鬼邪狠狠踩了一脚。
“小邪,我告诉你了别紧张,你在防备什么呢?瞒着你龙叔干嘛?”老龙脸色很好,看不出有什么恶意,“我知道的,小邪,你肯定舍不得她,就算她做了伤害你的事情。因为你不是一个主动伤害别人的人,就算是有再充分的理由。”
“龙叔叔,我……”
“你就是太善良了,但是你要记住,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你感动。”老龙开始一本正经起来,轻拍鬼邪的肩膀,“你这样没有错,但总有一天是会吃亏的。不过,我们不会质疑你的决定。”
“对不起……”魅看到老龙对自己没有恶意,顿时感动得不行。事到如今,必要的道歉自然是少不得的。
“不用道歉的,小姑娘。”老龙说,“立场不同,想法就不同,做法自然也不同。你的生活环境与个人能力,都决定着你的立场,当你承认并虔诚地坚持自己的立场,与你对立的一方就永远是错的。所以这个世界真的有对错吗?”
魅沉默了。在失去神力的那一天,她的立场就开始改变了。从此,她渐渐地恨起自己曾经令她无比骄傲的出身。
这一切如果都是命运的安排,她的立场就始终在被命运耍得团团转。
不过,她更爱现在的自己。柔弱无能,却又勇敢坚强。
她的心脏,还能为她心中所念之人跳动。
她杀死了曾在神族的信仰,只为满足守护心中所念之人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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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以来,这个世界仍像人们所看到的那样落魄。
每年嗜族都会有77个人被神族的人带走然后屠杀。
偷偷躲在密道的鬼邪和魅,每年都在进行心连心的生命救助。“慢性死亡”这道神咒在二人的相互扶持和持续不可思议的求生欲望下,显得毫无意义。
魅心里在想,要是当年的自己在下这道神咒时,预料到竟然是自己一次又一次对抗它,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过,战胜了过去如此强大的自己,也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鬼邪也在一直寻找这矿山的秘密。有时候心情烦躁,他就会独自一个人,仰望天空。
“魅?”
“邪,怎么了?”
“关于这座矿山,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什么啊。”
“我只是知道,这里的矿石,在外面是找不到的,坚固而有灵性。”
“灵性?这些矿石为什么有灵性?”
“因为它们比起其他地方的矿石,总容易变成我想要得到的形状,一旦成形,坚不可摧。”鬼邪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说是这里的井水害了你,可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这口井还是没有一滴水啊?”
“上神舍说,他们就是把所有的水都打完了。”魅回忆着说,“刚打上来,这水便迅速凝聚……”
“迅速凝聚?”
“对,然后便成了一滴。”魅说着,应该又想到了那两天,表情开始难看起来,“上神舍说,浓缩的便是精华,效果肯定不错。于是就加进了茶杯里,倒上茶水叫他女儿给我送来,我想都没想就喝了下去……”
“然后,你的神力就被这一滴水消除干净了?”
“没错,爸爸说这矿山的泉水,是神族誓死守护的东西,没想到,竟被自己一个人渴了个干净!”魅早已没有了刚刚被陷害时的绝望与无助,她早已比那时候更加的坚强。
“这么说,你的心脏,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变化?”鬼邪突然想到了什么,情绪激动起来,就像是苦思冥想的一道数学题突然算出结果了一样,“该不会……”
“你是想说,这井水,就是逆天改命的力量?”魅问道。
“没错!你想想,为什么你受了很严重的伤都能很快痊愈,为什么你的心脏可以帮助我活下去,为什么你的神力会突然消失……”鬼邪越说越兴奋,他突然紧紧抱住了魅。
你,也许就是我们,逆天改命的力量。
你,也许就是我们,苦苦等待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