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那个倒霉催的冤家方南逸……洛依轻叹了一声,再过几天就要立秋了,明显能感觉到晚上开始偏凉。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了,厚一些的衣物有没有准备,身上的伤还要不要紧……
原来自己也像个邻家女儿一样偶尔婆婆妈妈,忧心寡断呢。洛依心想:如果给那个倒霉王爷知道自己在担心他,指不定得得意成什么样子。
只是洛依做梦也想不到,心里正念叨的人此时正在她家。
李弦铮和路长丰已经躲在房顶好几个时辰了,直到洛依发够了呆钻回到房间里,他们才敢小声讲几句话。
“大半夜的,看小姑娘忧心情事还真的别有一种感觉。”路长丰抚掌道:“只可惜不知道,这丫头心里的人到底是哪个?若还是放不下那个姓肖的,可又苦了王爷了……”
“这等事不是你我身份该管的吧。”李弦铮的性格一向沉稳内敛,处理事端最常用的方式便是三缄其口:“何况,肖将军现在也是上清门的人,你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可与他恶意冲突。”
“连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了的人,难不成连舌头都要被管得很严?”路长丰不以为然得说:“今朝有话今朝吐,憋到棺材里不瞑目啊。”
“王爷自己都没说什么……我们何须多操心,再说……你那天对洛捕头讲得话已经很过分了。”李弦铮把声音又压低了一些,他突然警惕得抬起头:“长丰,我觉得附近好像有人……”
“恩?”树影斑驳的墙壁上,忽闻悉悉索索:“不会是野猫什么的吧?”路长丰说。
“你在这儿守着,我下去看看。”李弦铮提了剑轻身跃出院墙。
“你可还记得在蒙泰山的寒极峰顶,我授予你的那套内功心法?”洛青柳收了周天,脸上显出了几分倦态。
“记得。”方南逸冲他道谢:“这次有劳前辈费心费力了。”
“好好研读,说不定哪一天它会救你一命。我教丫头这么危险的武功本意是要她自保性命,这次失手伤了你,也是我的责任。”洛青柳望着窗外的鱼肚白:“丫头今天早班当值,一会儿就该起来了。你留在这里稍适休息一会吧。”
“前辈您误会了,我并不想与洛依见面——”方南逸说:“既然告过别了,这才三天不到……何必再去打扰她。”
“你小子到蛮有信心的。”洛青柳冷笑道:“凭什么以为会打扰到我家丫头?她有那么在乎你么?”
“前辈就别说笑了,丫头心性善良,最不愿意面对命案却偏偏做了捕头;最不愿意面对离别,天下却无不散之宴……”方南逸站起身来,最后冲洛青柳再次道了一声谢,便招呼房顶的两人下来。
“王爷……弦铮发现有人鬼鬼祟祟得出现在附近,已经追过去两个多时辰了。”路长丰显然已经等得十分焦躁,不敢离开这里半步又不敢擅自进去打扰了方南逸疗伤。
“弦铮做事一向谨慎,如果他发现了什么线索一定会沿途留下记号告诉我们。”方南逸倒是十分冷静,“长丰,出了城把信号燃起来,叫三里外的十八亲卫在前面先等我们一下。”
“王爷!”正说话间,李弦铮翻墙跃入。
“你回来了!怎么样,有什么发现?”路长丰急忙问道。
“出事了王爷!十八亲卫在三里外的蛇购岗遭到了伏击——无一……生还!”李弦铮带来的消息几乎晴天霹雳,方南逸差点站立不稳:“你说什么?”
“我在院子外面发现一个人影穿梭来去,于是跟长丰商量后一路跟了过去。”李弦铮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匀:“那人轻功卓绝脚力飞快,我不敢打草惊蛇于是只能紧随其后。可惜他穿过城郊就失踪了。我估摸着大概追出了三里地,该是在十八骑驻扎的地点,夜里方向不清。于是我往扎营点赶过去想问问杨队长有没有什么可疑情况,结果——”
悲愤痛惜的情愫浮现在男人瘦削刚毅的面容上,他不忍陈述那噩梦般的惨景:“王爷……您要不要亲自去看看……”
“大清早的,爹你在吵什么啊!”洛依睡眼惺忪得跑出来:“做了一晚上的怪梦,脑袋疼死了——方……你……”待洛依看到眼前的人后,一转身又溜回屋子,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还是在做梦哩,这两天太累了,爹你帮我去衙门请个假吧!”
“死丫头,不是做梦啦!”洛青柳把她揪出来。
“丫头,我还没走。”方南逸来到她跟前,冲她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梦到我了?”
洛依想:若我此刻娇羞点头承认,那岂不是很没面子?于是她照着方南逸的肩头不轻不重得擂了一拳:“你干嘛还没走啊?大半夜的偷偷溜到我家是不是有不轨企图。”
“我只是路过,现在就要走了。”方南逸实在没有心力跟女孩戏闹,李弦铮带来的消息让他一刻都不能安心。
可就在此时,李弦铮突然发难,手中之剑呛啷一响。在场之人多以为他发现了可疑人的行踪,却谁也没料到他的剑竟是出在距离他最近的路长丰身上!
“弦铮!你——”
两人自加入上清门以来,便是最为投机的伙伴,并肩作战的兄弟。李弦铮的官阶比路长丰高半级,做事沉稳,手段高强,武功亦是上清门里数一数二的。大多数人对他钦佩有加,路长丰更是把他当做兄长一样对待。所谓信任:不奉剑刃,以背相向。
所以路长丰做梦也想不到,一直以来可以完全将自己身后交付给的对象,此时会对他出手!
李弦铮的剑势十分沉重,自路长丰的肩膀处砍下的创口仿若斧劈。剑锋割裂他背上厚厚的护甲,翻开血肉。期间夹杂着丝毫未留余地的遒劲内力,只一招便叫路长丰毫无回手的可能。
“弦铮!你疯了?我是长丰啊!”路长丰抽出腰间软剑,但背后的重创拖慢了他出手的速度。尚未挺起身子,李弦铮的死招再次劈头盖脸得砸下来!
“他是中了邪毒!”方南逸看出他那诡异的表情,冷漠的如同死尸,唯独双眸鲜红似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