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虞宫偏僻一隅,低矮的联排住房便是宫女太监住处,恒儿目测了一下,大概二十个人住一间屋子,此时大家都在忙碌,香草和桂枝将她们送过来,吩咐不可乱跑也去忙了。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她们两个女孩,和她同来的女子将包裹放在铺位,目光在屋子扫了一遍,兴致勃勃朝恒儿道:“我叫唐圆,你叫什么?”
“恒儿。”
“恒儿?”女子偏头好奇道,“那你姓什么?”
见恒儿摇头,她自己倒先染上了悲伤,坐在床沿神情凄切的看向她,道:“战事连年不断,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孤儿如你一般,连姓什么和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恒儿笑笑。
她却突然跳起来,开心的握住恒儿的手,道:“不过以后我们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了,听说这皇宫里吃得饱穿得暖,每月还有银子发放,恒儿,有了银子,我阿爹阿娘还有弟弟妹妹就不用挨饿了。”
恒儿看着天真烂漫的唐圆,心内五味杂陈,她父母为她取名唐圆,是不是也期望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
日子有条不紊的慢慢前行,她们白日打扫,夜里恒儿会趁大家睡熟出去摸摸周边情况。
整个上虞宫外有重兵把守,且不乏武林高手,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宫里的太监宫女都不会武功,这倒为她进出皇帝寝宫提供了方便。
这日
目送孟轻舟离去,恒儿脚尖一点飞向寝殿,众人只觉眼前一阵风掠过,以为自己眼花呢,不及细思,继续手里的工作。
她躲在廊下一颗柱子旁,见无人注意,这才闪身进入寝殿,别的功夫不敢说,轻功一道她自信连二师兄都不是她的对手。
寝殿帷幔重重,香薰缭绕也掩盖不了浓浓的药味,指风连点,原本打瞌睡的太监头一歪睡的更香了。
恒儿走到床前,手指轻轻搭上老皇帝的脉搏,片刻后她起身寻找孟轻舟开的药方,看了几眼,拿起桌上的笔,在几个地方连点几下,然后吹干放回原处。
有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传来,恒儿身子一闪,在来人进来之前快速从另一边退了出去,临去前指风射向两名呼呼大睡的太监。
“你们两个懒东西,不好好伺候陛下,竟在这偷懒,是不是皮痒了?”听声音说话的是玉姑姑。
恒儿重新回到岗位,边清扫庭院边想,如果按她改动过的药方煎药,皇帝老儿就算不能全好,也能很快醒过来,但是...孟轻舟那儿?
......
连日来孟轻舟请脉,似乎都无异样,恒儿悬着的心渐渐松弛,这一日他照常前来,长窗半掩,恒儿从缝隙看向里面,男子宽袍大袖,俯仰之间姿态风流,“陛下今日可好?”
玉姑姑行礼道:“这几日好多了,偶尔能进一些食物,没有呕吐迹象。”
他熟练的收拾东西,“药方拿来我看看。”
玉姑姑双手交叠,无声一礼后退去桌旁寻药方。
孟轻舟看着药方明显被改动过的痕迹浅浅一笑,玉姑姑凌厉的双目一紧,疑惑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他将药方递还给玉姑姑,“每日就按这个煎服吧。”
五月的阳光,格外的温暖,拾级而下的孟轻舟和端着一盆水的恒儿撞个正着,恒儿错步时脚下一滑,满满一盆水全浇到孟轻舟腿上。
“对不起,对不起”恒儿惊慌失措的掏出帕子边替他擦拭边道歉。
挎医药箱的少年厉喝道:“瞎眼奴才,走路不长眼睛。”
孟轻舟静静站着任由她擦拭,朝后摆了摆手,“不碍事。”
少年犹自愤愤道:“爷,还是赶紧回去换衣服吧,免得着凉,您的身子......”
“没事”孟轻舟扶起恒儿,静默的看她几眼,放开她的手臂绕侧面离开了。
孟轻舟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恒儿紧握掌心,似要以那般力度平复杂乱的心情,她低头,看着掌中翠绿色玉牌,这是从孟轻舟身上顺来的,通过几天的观察,她发现有了这个似乎出宫畅通无阻。
离去的孟轻舟停在路中怅然回望上虞宫,想起刚才她从他怀里盗取玉牌伏低做小的姿态,心里就烦躁不已。
“爷...”
“走吧。”
玉清殿
“殿下您的贴身侍卫要从侍卫营选拔才行,怎么能随意从宫外带回来呢?”小栓子看着门口两副陌生面孔,神情不屑,“这要是王爷追究起来,奴才不好交代啊。”
温庭钰俊美的五官染了一抹戾气,“本宫贵为当今太子,难道连选个侍卫都要被人掣肘不成?”
小栓子嘴角一撇,“此一时彼一时,奴才也是为了殿下的安全考虑。”
新选来的两名侍卫虎目圆睁,虽愤怒,却没有殿下指示不知该如何。
“你既知自己是奴才,就该好好服侍主子,而不是替主子做主。”随着话落,一袭粉色衣衫的少女如从天而降,落在大殿中央。
“恒儿。”
“恒儿。”
“恒儿。”
三道关心的声音从不同方向传来。
“师兄”她朝温庭钰莞尔一笑,然后朝另外两人问道:“你们两怎么会在这里?”
两名侍卫不是别人,正是刚分别不久的阿四和小多。
小多挠挠后脑,傻笑道:“阿四担心你,我也担心你就来了。”
小栓子见情况不对,慢慢朝门口挪动,恒儿一个凌空,从他头顶飞过,不偏不倚稳稳落在他面前寸许,“公公急着要去哪里呀?”
吓得小栓子连退几步,“你...你...想干什么?”
恒儿利落的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小栓子来不及思考,已被擒住下颌,嘴一张药丸直接弹进他嘴里,然后在他胸膛一拍,药丸顺势滑进他肚子里。
“咳咳咳...”小栓子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急忙弯腰想要扣出来,“你给我吃了什么?”
“本姑娘的独门秘药,千肌散,马上你就会感觉到它的神奇之处。”
果然下一刻小栓子只觉肚子绞痛,全身冰凉,额头沁着冷汗,一阵抽搐摔倒在地上。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他害怕死亡,更不愿意在这种疼痛中死去,一点点挣扎着爬到恒儿面前,“姑娘,饶命啊。”
恒儿手指捏着一枚小小的丹药,“千肌散的解药只有我这里有,该怎么做你心里可明白?”
小栓子疼的就差躺下来打滚了,急忙磕头道:“奴才知道了,奴才知道了。”
恒儿将解药丢到他面前,他毫不犹豫捡起来放进嘴里,一会功夫,那种钻心挠肺的疼痛才逐渐消失。
“下个月圆之夜如果没有解药的话,你会像刚才一样活活被疼死。”
“奴才知道该怎么做了,太子殿下的侍卫是奴才从侍卫营挑选的。”
恒儿在温庭钰的微笑中,淡淡道:“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