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沉沉罩于皇城之上,今夜微星淡月,云层翻滚,毫无秋日舒爽之气。
软轿从宫中出来,绕过市集,便是段王府。
也不知是刚才温庭钰的话,还是什么原因,段鸿飞坐在轿中,莫名觉得心烦。
自从温庭钰和拂儿大婚后,所有军国大事他一肩扛,奏折全部送入他府中,他觉得应该是这段时间太累的缘故。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如今天烬的命脉尽数握在自己手中,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皇帝,看样子明日起要搬入上阳宫处理一切事务了,总这样两头跑身子确实有些乏累。
“踢踏,踢踏,踢踏。”
夜色里,马儿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的声音特别清脆,他心里一惊,刚刚压下的心慌再次涌上来。
凭着练武人的直觉,他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他紧了紧手中长剑,想到隐在暗处的高手,心定了不少,他倒要看看,如今的天烬境内,谁这么不知死活,敢与他为敌?
寒芒骤现,杀气荡空。
一道刺眼的白芒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朝软轿罩了过去。
段鸿飞嘴角一扯,他的那些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然而下一刻,只听“哗啦......”一声响,软轿如切豆腐一般被利器从中间撕开。
段鸿飞大惊,飞身后退,这才躲过这凌厉的攻势,而他刚才乘坐的软轿,已成一片碎屑。
他立于半空,不敢置信的瞪着下面,在一队黑甲军的拥护下,当先一人紫色貂裘,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咳,“孟轻舟,怎么会是你?”
“段鸿飞,纳命来。”一声轻叱,恒儿跃起,手臂一抬,银鞭如蛇般直扑段鸿飞面门。
段鸿飞勃然大怒,长剑一横,身形如鬼魅般不退反进,“你就是一再坏我好事的恒儿吧,老夫早想会会你了。”
身在半空的段鸿飞舞剑如流,凝成浑圆的光圈,牢牢将自己护在中央,恒儿凝聚真气的攻势只能围绕他身侧,却无法伤他半分。
但她此刻什么都不想,只想着为师兄报仇,杀了眼前这个人。
眼见后方的暗卫,挽弓搭箭,黑漆漆的箭尖森冷的对准恒儿,一触即发。
马背上的孟轻舟手掌一抖,大把金针如仙女散花般撒了出去,劲风咻咻有声,段鸿飞身后的暗卫便骨碌碌哀嚎着滚落地面。
“嗡”
箭矢如暴雨,从门楼爆射而来,大批的侍卫在慕容惊风的带领下从宫门涌出。
少年边向前冲边拔出佩剑,“舅父,我来助你。”
“少主,小心。”
孟轻舟全神贯注全在恒儿身上,一支冷箭歪歪扭扭射来,被身边的护卫劲气逼退。
恒儿身在半空,本就无处着力,再加上招招灌注内力,却连对方一片衣角都触碰不到,心里又着急又有气,难免浮躁了些,目中升腾起炽热的火焰。
她挥鞭,舞鞭,不但要对付久经沙场的高手,还要应付城门射来的冷箭,手臂已隐隐酸痛不已。
孟轻舟望着城门一摆手,“全部解决了。”
“是”
黑甲侍卫脚蹬马鞍飞身而起,穿过重重箭雨,如一股风,刹那间便抵达城门下,几个急速的攀爬,已跃上城楼,弓箭队再也无暇放箭,抽刀和黑甲侍卫战在一起。
也就挪开眼睛这么一下,只听段鸿飞道:“就这点功力也想与老夫为敌,简直不自量力。”
一转头便见段鸿飞长剑一挥,直直刺进了恒儿的肩头,满肩鲜血飞溅,她闷哼一声急速坠落。
“休要伤她”孟轻舟一慌,掌中金光闪耀,人也下意识扑了过去。
金针咻的射入他腕间,段鸿飞举剑就要结果恒儿性命,忽觉手臂一麻,轻轻一动便是钻心的痛。
“叮”
长剑再也握不住,掉落下来,插入松软的泥土中。
“恒儿。”
孟轻舟扶住坠落的女子,低头见素来无畏的女子,眼底晶莹带泪,心微微一颤又一痛,仿佛自己也同样受了伤,手掌抵在她后背,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她体内。
段飞云也从半空落下,面色惨白,护住右腕森冷道:“你当真如此绝情,要同我为敌?”
孟轻舟抬眼对他一笑,那笑充满蔑视,“我答应师父不会亲手杀你。”
“你”
段鸿飞指着他,愤怒到了极点,反而仰头大笑,竟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好好好,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话落左手高举,“咻”一道五颜六色的烟花在头顶缤纷炸开,黑色天际刹那芳华。
洋洋得意道:“鄞州城外有五万人马,接到本王信号即刻就到,今夜这鄞州城便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孟轻舟只淡淡一笑,从衣袖处撕下一块布为恒儿包扎,“你就如此笃定?”
“凭你一个小小的神医谷有几个人能拦住我五万大军?”
“如果是漠北四十万将领呢?”
段鸿飞一惊,“你说什么?”
恒儿捉住他忙碌的手,恨声道:“孟轻舟,替我杀了他。”
“对不起恒儿。”
在女子期盼的目光中,他将布条打了个结,幽幽道:“我不能替你杀他。”
恒儿真气灌注丹田,运行一周天,想是刚才孟轻州将内力输给她,她照单全收,浑身竟觉异常轻松,之前所有的疲惫都扫荡一空。
他身上沁人的味道,独特清新,使人倍感舒畅,恒儿身子一倾,脱出那个沉厚的胸膛,一抖鞭子,“既然你不出力,只能我继续了。”
“恒儿。”
他掌心朝下按住女子握鞭的手,轻声问道:“可否饶他一命?”
恒儿气的眉毛都飞起来了,“孟轻舟你糊涂了,他是叛贼,而且他把我师兄重伤,就算立刻要我命,我也不会饶他。”
话落狠狠挣脱他的手,长鞭一扬,霍霍有声的缠了上去。
隔得老远,左一鞭,右一鞭,逼的段鸿飞只得拼命躲避。
恒儿不知道段鸿飞经脉被锁,真气提不上来,而且一动,右腕刺骨的疼,还以为有了孟轻舟的真气武功提升了,越打越兴奋。
段鸿飞却是越躲越心惊,哀恳的望向孟轻舟,奈何孟轻舟心如磐石,袖手不理,硬是假装没看见。
恒儿上蹿下跳,鞭子舞的霍霍有声,如猫戏老鼠般将段鸿飞罩在鞭影里戏耍一番,直至耍够了,银鞭如吐信的蛇,摇摆着曲卷起来,缠上段鸿飞的脖子。
“段鸿飞,你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她肩头的伤因着打斗再次裂开,血迹殷然,却全然不顾,狞笑着手臂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