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岚岛的节气设置常年都是多风温暖的北方阳春,有时候也会下场小雨阴个天什么的,这些全都是学生会在管控,岛上的每个人也会按时收到一学期每天的天气设置的预报。
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天气作为常设呢?据说是这种环境最适合沉心静气,有利于修习。
是不是有利于修习蓝不清楚,但蓝确实很喜欢这种平静的、充满阳光的静谧午后。
尤其是金色的阳光大片大片地铺洒在光洁的白色大理石地砖上,窗棂、枝桠、桌椅的影子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依次错落,四周都被渲染上一层暖黄色的光晕,让人想沉睡在其中。
树影晃动,风声拂过整座岛屿,像是在哄着伯岚岛入睡。周围的喧嚣也慢慢静了下来,好像大家真的都去睡觉了一样。
“你好像很喜欢阳光?”坐在对面的麦奎斯问。
“嗯?”蓝把目光从窗外移到对面人身上,“你怎么知道?”
“上次在艾岚堡你也是这样盯着地上的影子,我当时还以为你在发呆,但是现在看来你只是单纯地喜欢影子。”
“那你是怎么推断出我喜欢阳光的?”
麦奎斯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舌尖扫过嘴角,勾了勾唇,笑道:“猜的。”
蓝被他狡黠的样子逗笑了,一双桃花眼弯弯的像月牙。
她好像有点摸不清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既然乐意帮她修羽环,理应是外向开朗的性子,而据她观察,他在和人交流时又带着三分的疏离和客气,那就应当只是心地善良才会愿意帮她了。就在她还在对他望而却步时,这人又一闪身绕到她身后,用无比正常的语气请她喝咖啡,说是没人陪很无聊。
和他交往的底线在哪呢?蓝在来的路上偷偷打量旁边哼着歌的人,心想。
阳光跳到他的脸上,高挺的鼻梁刻下一个完美的曲线。
这侧脸可真好看。蓝心想。
就这么一边偷偷打量这让她心醉的侧脸一边聊天,蓝就一路跟着到了二楼的咖啡厅,甚至没来得及思考怎么和这个人交朋友。
正餐时间,咖啡厅没多少人。浅吟低唱的曲子在屋里回荡,蓝冰挑了窗边的位子。
“上次你帮我修好了羽环,我好像还没有对你说谢谢。”蓝冰双手轻抚着瓷杯,歪头一笑。
“谢谢这话得事情办成了才能说。你的羽环还好用吗?”
“呃……”蓝一时尴尬。你刚修好就又被我玩坏了这话说出来有点无耻。
“怎么了?”麦奎斯眼皮一撩,“又坏了?”
他的语气好像这再正常不过,连带着蓝的愧疚感也降低了不少。
“嗯。”蓝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麦奎斯伸出手,“嗯?”示意她拿出来给他看看。
僵直的羽毛像一片枯叶,在阳光下竟然也散发出一种颓败的美感。
麦奎斯手指较长,骨节分明,指甲短短的很圆润,皮肤并不白,反倒是粗糙干净,很典型的男人的手。
在蓝手里略大的羽毛落在麦奎斯手里竟然像个玩具。
蓝正惊异这一有趣的反差,只见麦奎斯双手熟练地检查起羽环来。
“这也正常,不懂羽环的人大多数会弄坏好几次。因为注力与路线不顺,本来就很精密的仪器受一点偏差就会宕机。多试几次磨合好了就可以了。”麦奎斯一边摆弄一边说。
“不过这次我没带工具,修的话时间有点长。不如你先用我的吧,等我弄好再给你。”说着麦奎斯的左手掌心浮现出另一个大羽环,样式很普通,白色的羽毛,看上去很柔软。
蓝双手接过,“好的,谢谢。”
“不用急着谢,这个羽环我估计还得最起码再修一次。”麦奎斯说着收起羽环。
……
“放心,一定帮你修好。”
“嗯……你好厉害啊。”蓝呆呆地看着麦奎斯,“居然懂这么多。”我就一窍不通。
“哈?唔……我接触这个比较早,羽环第一代出来的时候我就玩了。”
“第一代?那不是好几万圣洛之前了吗?”
“嗯。我们家有人做这个,被我小时候拿来当玩具了。”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问。”
“你真的是伯岚的学生吗?”
“嗯。我是今年刚入学的,你应该也是吧。”
“嗯……我一直以为……”
“有爵位的不需要修习?”
“不,是修习到了一定程度才会被授爵位。”而伯岚恰恰是基础修习的学校。
“这个嘛……”麦奎斯把视线转向窗外,额前细碎的黑发掩映下是深邃的眸子,但随即又将视线转回面前的女孩身上,眯起眼笑着说,“以后再告诉你。”
以后?说的好像他们两个来日方长似的。不过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我确实是第一次来伯岚学校修习,这一点是真的。”麦奎斯认真地说。
“嗯。”蓝认真地回答。
“你还真信,小傻瓜。万一我是骗你的怎么办?”
“……”
“逗你的,咖啡再不喝就凉了。”
蓝刚举起杯子,又进来一个人,径直向他们走来。
“麦奎斯!”来者是个男人,一身一样的白色校服,黑发黑眸,剑眉朗目,意气风发。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麦奎斯咂咂嘴,有点惋惜地说。
“你好像一直很忙的样子。”
“嗯……应该是暂时的。”
男人腿长,三两步就到了桌旁。
“你怎么也穿校服?”麦奎斯手臂搭在椅背上,嘴角衔笑打趣道。
“这样显得有亲和力。”男人立定,蓝看到他银腰带上有金色的飞鸟图案,腰带上还挂有一把弯刀,由于包着刀鞘,蓝只看到刀柄处嵌着红宝石。
红宝石虽珍贵但不稀有,但像这样嵌在刀柄处的一般都是有特殊能力的宝石,可见这把刀并不简单,刀主人也不是什么一般人物。
“介绍一下,这位是蓝小姐。”
来人看了一眼蓝,紧接着笑着自我介绍:“蓝小姐,你好,我叫林.慕西。是麦奎斯的朋友。叫我慕西就可以了。”
“啧,你倒是自来熟。”
“你好。”蓝微笑点头回应。
慕西没有理会麦奎斯的调侃,反而转头问他,“走么?你都浪了一个上午了。”
“嗯。”麦奎斯转头对蓝说:“不好意思不能陪你喝完了。”
“没关系,你忙吧。”
“你这个要是凉了可以换一杯,随便点,记在我账上。”
“好。”
“那……走了。”麦奎斯起身向蓝身后离去。
蓝看着二人离开,慢悠悠地转转勺子,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果然有点凉了,苦苦的。
突然肩膀又被拍了一下,蓝被吓了一跳,还没等蓝回过头,麦奎斯已经凑到她耳边,低声笑言:“对了,我身份的事,你可要保密哦~”
低哑的声线随着温暖的气息吹在蓝的耳边,让蓝感觉痒痒的,忍不住眨眨眼缩了下脖子,“嗯……好。”
酥氧的感觉让蓝脸颊绯红,连声音都是软软的。一不小心转过头对上目光,一双桃花眼里眼波流转,竟是刺激出眼泪来了。
“哼……”麦奎斯笑了笑,转头离去了。
这男人,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窗外枝桠晃动,起风了,蓝坐在床边甚至可以听到风拍到玻璃上的声音。
回过神来,蓝恍然发现自己在面对麦奎斯时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不经脑子的,像是一颗心飘着,平静地飘在空中,想要抓住什么,又好像只想这样飘着。惬意而又自由地飘着。
蓝自认为是个很谨慎细心的人,每一句话都是思量多次确认稳妥后才会说出口,可面对麦奎斯,那个向来安静沉稳的蓝似乎从不存在过。
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相信麦奎斯,或许他只是逗她玩玩。
但是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问题,有股强烈的直觉让她继续下去。
那就继续下去。蓝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校道上稀稀落落的有人走过,午后的阳光明媚恣意,跳到麦奎斯碎发间露出的额头上。
说实话,麦奎斯算不上帅气俊秀。细长的单眼皮遮住了大半个瞳仁,眼尾弯而下垂,如果他不做任何表情管理,看起来就像是冷漠的嘲笑或是高傲的漠视,痞痞的,要是眉毛上再添道疤就是十足的校园恶霸了。
“那就是那天闯进艾岚海域的女孩?”慕西看了麦奎斯一眼。
“嗯。”麦奎斯现在心情很好,连嘴角都是勾着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御岚群岛的局势只会继续恶化下去……”慕西垂了眼,压低了声音。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劝我,我做什么了?”麦奎斯戏谑地笑了笑,拍了拍慕西的肩膀,“放心,我很理智。”
他当然很理智。他看到那双桃花眼里噙着泪水,眼尾微红,浓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深如一汪水的眸子里映出他的脸。他只是扶着她的肩膀,却感觉得到她的脖颈和后背异常敏感。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意识匹配竟是如此让人狂热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