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眼神微动,攀附的大汉就收声缩到一边,“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秋宁看着眼前的情形,觉得十分眼熟,不知怎得回头看了一眼兰书,顿然大彻大悟,在傅明宇面前的那些下属都是如此。
“这都是你的人?他们蛮横不讲理你都不管吗!”
兰书几步上前,手里还拎着呲牙咧嘴的梧白。
听完了兰书的控诉,在男人的眼神示意之下,颤颤巍巍从地上起身的几名大汉小鸡似的低着头,一个个给店家赔罪,又拖着不利索的手脚将损毁的东西收拾起来,最后一个个灰溜溜的缩着肩膀到门外,一点都没了先前粗声大气的架势。
“姜暵替手下人的失礼向两位姑娘赔罪。”
男人长长躬身,起身后将一张名帖递给成秋宁。
“据康無机楼,姜暵,”成秋宁打量着姜暵,傅明宇上报的名单她只草草翻过几次,对眼前的人没有多少印象,但看着姜暵也能够找出傅明宇的影子。
“你是受命来这带人去漠眼的?”
“是。”
姜暵竖起耳朵,警觉的望着成秋宁,“你是谁?”
“你要接的就是我们。”
一阵诡异的沉默,姜暵默默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手下不仅冲撞了自己从据康连夜赶过来的任务,而且这个任务的人物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的主子,这下可好,无论表现得如何,最差的印象已经留下了,姜暵自嘲的笑叹一声,感慨果然是流年不利的本命年。
经姜暵介绍,去漠眼的必经之地便是据康,而他们现在就在据康相邻的地域什米贵的地界上。至于为什么要他据康的無机楼老板来接应,无非是因为据康是进入西南旱漠的最后一站有人烟的地方。
得知了自己闯了大祸,从什米贵进入据康的路上,几个大汉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再一个差错惹恼了这位神秘的任务人物,连说话的声音都小的不能再小,细想粗犷的嗓音下音量却是小的可怜,成秋宁和兰书不由相视一笑,无奈摇头。
“他们平日这样你不知道吗?”
“略有耳闻,只是我从没听说有这么严重。”
“無机楼在樊国的人都如这般吗?”
“并不是,请主上息怒,”姜暵正色道,“近来战乱动荡,咱们的人抽调的频繁,用这些人开路很多事情能够简单一些。”
聊天之中,成秋宁对樊国的情况也了解不少,平日里傅明宇是最讲究的一个,连芜裳一个女孩子都比不上他,但他又是最省事的一个,作为外来势力的無机楼想要在其他地域上扩张,少不了费心思,但这几年以来真正需要自己经手处理的事情实在不算多。
按照厉以宁定时给自己汇报天玺钱庄的进度,很多时候都是傅明宇在前开路,确保了势力之后钱庄和合塞馆才会进驻,最大程度的保证了他们的安全。
“小姐,他从没跟我说过这些辛苦。”
兰书抽抽鼻子,靠在姜暵带过来的马车侧壁上。
“你呀,别想太多,”成秋宁接过兰书手里的梧白,揉揉白团子的毛发,将它搓扁拉长,“什么时候能到据康?”
姜暵算算时间,答:“最快晚饭时候就到了。”
——
一边是着急赶路的成秋宁,另一边是身体抱恙却日夜颠倒的裴川清,一前一后相隔数百里,心思却不着痕迹的聚集在一起。
成秋宁看着腕间的空隙,在袖笼中翻找出他们分开前一起签好的那张婚约,不自觉地眉头舒展露出笑意,而裴川清手中正端着装药的木盒,上面栩栩如生的小狗就如成秋宁一样冲自己吐着舌头。
隔着足够长的距离,裴川清看到落日之后星月稀疏,成秋宁才将将到达据康的地界,按照姜暵所说,还没有到能够出没漠雁的地方。
“漠雁长得什么样子?”
姜暵被戳戳后背,长时间赶路松懈下来的腰背重新挺直,想了想这个问题没作声,直到兰书又一次出声询问,他才吞吞吐吐的说着就是寻常大雁的样子,长了翅膀的灰褐色大鸟,有时会很凶的叫。
“这算描述一个鸟的外观吗?”兰书愣住,小声在成秋宁耳边说,“小姐,我担心他是个骗子。”
“行了,不伤心了就等会到了地方好好观察有没有这种鸟。”
说笑间气氛活络了不少,马车一路疾驰而去,姜暵的神情随着进入常说的漠雁出没的地方变得紧张,不像先前从什米贵到达据康时的放心。
“有危险吗?”
“不不是,只是漠雁很少有人看见,而且谁都不能确定那就是一只飞过了沙漠的大雁,而不是一只第一次充满野心想要飞过沙漠的大雁。”
一段绕口令说的姜暵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他看着成秋宁和兰书两个人疑惑的模样更加拘谨,一直到了目的地都不再开口,反倒让成秋宁在那自说自话好一阵。
说是漠雁镇,其实就只是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潦草的雕出‘漠雁镇‘三个字,除此之外只有几间随时都能移走的游牧式帐篷,还十分随意的分散在石头周围的百米范围,看着如此不一样的村镇,成秋宁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下好了,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主子那边几户人家都说最近没有漠雁出现。”
先前打头阵的几个大汉一瘸一拐的过来,模样恭敬地给姜暵和成秋宁报告,他们一路上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是恭敬地替她们俩驾车,更加不敢造次,只派了他们中鼻青脸肿情况最轻的一个过来,其他人远远的立在一边。
“好了知道了,你过去吧。”
成秋宁摆摆手,丝毫不在意。
三人先是在石头周围等了一会,仰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又不知不觉的分开,在距离石头几十步的范围内打转,姜暵一开始看着成秋宁不时皱眉舒眉,后来发现她居然嘴里念念有词,好奇的靠过去,却只听见,
“漠雁漠雁你在哪,快快跟我去漠眼,事成之后夸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