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宫人坑坑巴巴的回答，生怕他一个不满意将自己赶出去，要知道这位监国的脾气简直就是一只爆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了。
“你能听懂我说了什么？”
阮泗紧张的沉下声音，完了完了，她要是能够听懂，自己每天都有够丢人的，不用刻意回想也能记起自己这两天说的那些颇有点失身份的话，真是荒唐。
“不能，”宫人连连否认，又看到阮泗怀疑的眼神，解释道，“大人您刚刚说的‘九层糕‘是岐国的发音，所以奴婢才特意询问，请大人恕罪。”
像是人在水底仅剩的一口气就要吐完，眼看着没有了生还的希望，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的压力，阮泗放松下神情。
“那种四方的九层糕你会做吗？”
“回大人，奴婢在入宫时是一个年老一些的婆婆带的，所以会的都是老式的糯糕，现在这种……不会做。”
阮泗本是随口一问，听到她的回答又来了兴致，一连追问了几遍，确定是自己幼时在这里吃过的九层糕，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当即吩咐宫人去做了来，等人应着走了又好奇的跟过去，御茶膳房内煨着火，屋内的温度比大殿中更热，也挡不了阮泗的兴致。
他一下午都待在御茶膳房里，守着祛暑降温的冰块看那宫人做九层糕。
浸透的白米被磨成粉，又搅匀成浆，糖水调的浓稠，闻起来香甜可口，在薄盘上加上轻薄的一层，火上煨熟，一层一层叠加上去，直至九层，取下来切成小块，白白糯糯的散发着清香。
“你这个怎么没有颜色？”
阮泗认真发问，就看着宫人变戏法似的找出鲜花汁子，滴进浆液里搅匀，按照阮泗的要求做出红绿相间的九层糕。
“就是这个，多谢你了。”
捧着那碟和年少时几乎完全一样的糕点，阮泗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年少时明明忧虑不多，偏偏扮成眉头紧蹙浑然不乐的样子，直到遇到一盘甜香溢口色彩漂亮的九层糕才会将封存在心底的那个原本模样的少年放出来。
他少年有成的外表下，永远住着一个喜爱甜糕、偏爱五彩之色的孩子。
——
与阮泗不同的是，即使经历了机缘难寻的进化，这只从湖底带出来的梧白，心性还是个孩子，它开心、恐惧、受伤难受，都一股脑地展现在人的面前，有时候能够分辨谁对它好谁对它不好，但有时是分辨不出来的。
玩心大起的梧白绕着两堆篝火飞来飞去，第一次吓到了姜暵之后，又吓到了那堆坐的稍远些的人，它玩累了就在落下来用四肢走路，这里嗅嗅那里摸摸。
“吱吱！吱吱！”
许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梧白兴奋的大叫，兰书抬头看了一眼，被火苗挡了一半视角，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又低下头。
“呀——呀——”
见自己没人理会，梧白这次叫的声音更尖，持续的时间更长，姜暵起身，打算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知刚站起来，梧白就从它发出声音的地方飞起来，因为是浑身白色，翅膀展开时四肢也不收起来，在黑夜的背景映衬下显现的便更加明显，成秋宁抬头望了一眼，突然发觉那只白团子似乎是在追逐着什么东西，一会前一会后的并不是飞行时的状态。
“姜暵，你看它前面是不是还有一个在飞的东西？”
闻言瞪大了眼睛的姜暵猛然发现，传来的凄厉的叫声并不只是梧白的声音，只是因为它的声音更高更响所以被盖过，而那个稍低一些的叫声像是——“漠雁？！”
“漠雁？！”
成秋宁也发觉了这个问题，她落后一个字的印证了姜暵的话，两人相视点头，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惊喜与克制。
惊喜的自然是极有可能发现的是漠雁，传说中难以寻找又凶并且会攻击人的漠雁竟然是梧白的一个意外发现，真可谓得来全不费工夫；克制的是万一大喊大叫惊飞了它会失落，但也有一种可能，若不是漠雁，过于嘈杂的声音会不会将它的其他同伴吸引来，到时候面对一群不知道战斗力如何的生物实在不是什么好局面。
梧白听得懂一些简单的词语，沟通还是不成问题，费了一番功夫之后，兰书看着这个被梧白一个用力在半空中生生扯下来的灰褐色物种，又看看昂着头似乎有些得意的梧白，瞬间觉得，人生的机遇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来临，是一句非常有道理的话。
“小姐，那这个就是漠雁了吧？”
篝火边瑟缩起翅膀，也不怕人的灰褐色大鸟正在和收起翅膀，四肢走路的梧白对峙，两个令人都匪夷所思的动物同时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呜——”
梧白开始用餐之前通常会这样预警，往往接下来就是一阵血腥的场面，它喜爱吃生食，但处理起来太麻烦，就一直跟着兰书吃熟食，现在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活物，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
“不行，这个不行。”
连忙揪起梧白后颈，兰书认真严肃的告诉梧白，那不是能吃的，现在她们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即使要吃，也得到办完事之后。
成秋宁倒没有注意兰书和梧白之间的互动，她一直在观察，明显的看到这只灰褐色的大鸟瑟缩一下，心中有了预谋。
“你们去休息吧，天亮之后有的累了。”
遣散众人，成秋宁拿来一块干巴巴的饼，放在手心上，轻言细语的跟大鸟沟通，却得不到它任何反应，就连递到嘴边的吃食都不为所动，成秋宁也不生气，在指尖引出一丝缕的灵气，趁大鸟不注意的时候啪的一下拍在它小小的脑袋上。
接下来的谈话就顺利多了，大鸟承认了自己漠雁的身份，还说自己只是一时偷懒，睡过了头才在这里停下，原本它是要飞过这片旱漠找到自己的家族，没想到被一只长相奇丑的奇行种吓得漏出气息，这才被它追的四处乱飞。
“明日带我们找到漠眼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