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内,看守拉住一起当班的另一名看守咕哝,“那胖子是不是哪里不对?”
正打瞌睡的看守嫌烦,“死魂个数又没少,脑袋被借的胖子还好好在睡觉,折腾什么。”
那看守觉得不对劲,可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窝在牢房前蹲着看了半天。没脑袋的胖子的确还在原地翘着二郎腿悠闲晃悠着腿。
“过来喝酒,这块是最清闲的区域,会发生什么事?!”
“也是。”看守挠挠脑袋坐回位置。
胖子收腹挺胸,抬起屁股跷二郎腿避免压到屁股下折叠的一张宣纸,之前同意借脑袋的另外两死魂在一旁看场面。
胖子感觉到什么一颤,接着继续若无其事地跷二郎腿。
牢房走到深处有一堵青石墙,墙面凭空伸出两个苍白的胳膊撑在干草铺就的地面上往前扒拉几步,随后露出被一头长发遮挡脸部的脑袋和躯体,一个穿纯白套裙的女人爬在地上,嘴里窸窸窣窣说着什么。在她不远处抱腿窝着一个赤裸的小男孩。
那两个死魂回头时正巧目睹全经过,震了震。没见过有哪个人死后拖家带口不说,还颇有兴致地长发挡脸在地上爬来爬去,动不动狰狞一下往别人那边伸手,不知道是在吓别人还是想扒人裤子。
贞子,“……”
若那书生假意记录时传达的“救兵”乃此奇装异服的女子,恐怕逃跑之事太玄。两死魂叹了口气,但还是对那书生抱了希望,一个挡着帮忙望风,一个防个别死魂出来搅事。
贞子爬回那堵青石墙,伸手在枯草堆里摸出另一张折叠的厚重宣纸。打开后展现的是一副有大片落白的寝房图,画者用炭笔仅极为细节地描绘了一个雕花八斗柜,在一旁有行鲜红的批注:‘xx和xx 延迟一个时辰现形,柜具有收纳世间万物之能’。她点了点,8人。避免数错再点了点,数目是对了。
按耐住想作祟的念头,贞子掀开发帘确认周围环境无碍,手伸进画里把斗柜最底层抽屉拉开,爬到等接头的死魂处让他们传达给别人一起进画。
听不懂日语的两死魂:“……”
其中一个机灵些,意识到是让他们进去,他指指旁边空白,贞子连忙摇头制止他,点了点抽屉内部位置。
两死魂面面相觑,那个机灵的大起胆子对准位置伸腿,‘咻——’地原地消失。
周围的死魂们眼瞅着平白消失一个成员,有些骚动。
“吵什么吵?不安生什么?!”守卫被惊动了,跑过来粗声粗气地呵骂。
有二愣子想说什么,被身旁死魂干净利落地捂住嘴。
待守卫离去回到原位,剩下那位才重新展开宣纸骇然摸了好几遍,可他无法像刚才女子那般伸进去操作物件,这依旧是一张平展的画。然后他看到最底下的抽屉推开一点,伸出个黑气缭绕的手向他挥了挥,那袖子样式花色的确是刚进去的同伴所穿的衣裳。
这,这是何等怪异能力?!
他赶忙悄声向剩下的死魂传达了计划逃跑之事,毕竟都亲眼看见不容他们不相信。
他们五又三分之二鬼挨着顺序进入一个个被打开的抽屉,最后是贞子俊雄。
牢房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都说了,不要大惊小怪,这里会出什么……”
牢房空荡荡的,灌进来的风发出回音,衬托着看守们此刻萧瑟的心。
“怎么,怎……”看守结结巴巴擦了眼睛来回看了几遍,另一个看守已经跑出去禀告上级了。
看守注意到地上掉了一张宣纸,捡起来展开。
七位兴奋推开抽屉聊天的死魂被逮个正着,同时僵硬在各色表情上。其中一个还攥着某三角小衣物瞅准楼上那位的脑袋套去,在看守强烈的视线下,蛋疼地定格动作装自个是很普通的画中人物。
而贞子抱着俊雄正透过发帘看得起劲。
看守眯缝着眼睛瞪着那张画,在想自己是不是酒上头了。一瞬间……他竟然看到牢犯在画里面动得欢腾?
再次看去,又变成一副很普通的画。画的是一简易装饰的寝房,白裙女子长发撸面爬在地上逗孩童,孩童乐得欢笑。无论谁看着画中细腻、神态活灵活现的二人,都会忍不住跟着微笑。柜是原先雕花木柜,虽打开着,里面却明显能看见放置的只是衣物,女子和孩童也是之前模样,连题字都纹风不动,宛若刚才一切都是幻觉。
看守盯着那行题字,突然有个很离奇的猜想。他拿了主意想将此物呈给东家,兴许东家能看出些什么。明明百年内都未曾有货品逃离牢房结界,一定是那书生掩盖能耐使了特殊妖法。
他确认了腰牌还在身上,卷起那幅画锁好牢门往御兽场奔去。
此刻的辛离君正在哄咬着她衣角的莫胖子……脑袋。
莫胖子狂飙眼泪,“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辛离君友善地拍拍胖脑袋,“你已经死透了。”她‘啊’了一下,似想起什么把莫胖子脑袋抱起来对准场上。
碎银星星点点铺就在那,如银河落地煞是好看。
莫胖子倒吸一口气,刚想询问玉曼菲,就见她拎出一个扁塌塌的荷包,点点头。
这,这个败家子!败家子!!
由于他此刻只剩个脑袋,无法就地嘤咛一声扶额晕倒,怒气上头后跃起往辛离君脑袋上砸,“快去捡啊!!”
辛离君很开心,“你看,一下子活泼不少。”她确认莫胖子已登记后,抱着他极为熟稔地往吴子鹤那走。
莫胖子一直碎碎念“败家子”,恨不得立马上场自己拿回来,瞧着都快上场了她还不忘往吴子鹤那凑,气得七窍生烟,“能不能先想正事?!”
“待会要委屈你了。”辛离君跟摸小狗似的摸摸怀里的胖脑袋,定身站到吴子鹤旁。他未置一言,直接无视了辛离君。
博弈乃分组两两对战形式,任何妖可根据赔率用灵石下注弈兽。辛离君这组毫无意外地获得了最大赔率。
在莫胖子上场前,辛离君在他耳旁附言几句,递给他一块被弄脏的银两,莫胖子用黑气捆缚住,上了对弈台。
对手是毛鬓如火的牛头。赌坊妖仆极为艰难地将此头颅牵领到台上,松开缚具时被生生吞了手掌惨叫不已,其他妖仆直接将此妖抬了下去,而火牛表情明显意犹未尽。
莫胖子心里‘咯噔’一声,瑟缩着看向辛离君,她只笑不语。莫胖子作罢,使劲贴着地上那堆碎银,权当壮胆子。
火牛甚至不待何时开始,直接扑了上来,莫胖子以矫健身姿避开初次扑袭,过度焦虑间甚至险些未找到辛离君让他放银子的地方,他分出一小片黑气对准位置将那块红色银两扔过去。
银两落了地,湿漉漉的红色印记沾染了地面,场中央突然多了一只鲜红的大个松鼠,吱吱叫唤着。莫胖子依照辛离君所说的那样,立马站着不动,尽可能地收敛自身黑气。
火牛停了下来,盯着松鼠对起眼,鼻子喷出两股气。松鼠晃悠着尾巴跑动起来。
赌坊东家从位子上站起身,围观的妖修们骚动起来。
因为火牛全然抛下莫胖子追逐起松鼠,并以最原始的方法用头上利角顶它。松鼠回回在紧要关头灵巧逃脱,却适当缓下来吸取火牛注意力。
吴子鹤面无表情地向辛离君方向偏了偏脸,仍旧未说什么。
赌坊东家立马示意身边妖仆下去逮住那书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