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乌尤黛亲自为那婢女涂抹药膏,又喂她服下汤药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入睡。
乌尤黛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关心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或许,看她今日在布木布泰手下任人欺辱的样子,像极了曾在大妃手下战战兢兢的自己。
整整三日,那婢女才苏醒过来。
“奴才多谢大格格救命之恩,大格格的大恩大德奴才无以为报,恳请大格格收留奴才!”
今日一早,婢女幽幽转醒,听到小礼子诉说她昏迷之后的状况后,就准备去找乌尤黛谢恩。见乌尤黛还没醒,也不顾受伤的身子,就跪在乌尤黛房门外。等她醒后,便激动的说出这一番话。
婢女将头深深的磕在地上,如泣如诉。
“快起来!你伤还没好,做这是干什么!”
乌尤黛边说边要将她扶起来。
“奴才知道,格格身边并没有人服侍。贝勒爷说了,您是大金的贵客。主子身边怎能没有奴才跟着?奴才愿为格格做牛做马!恳请格格收留奴才!”
婢女并没有起身的意思,诉说愈发激动。
乌尤黛一个人自在惯了,本不想再留侍女,就连四贝勒送来的侍女她都一一拒绝。可如此情形,乌尤黛也拿不准主意了。
乌尤黛深知,定是不能再将这婢女送回给布木布泰,其他的主子自也不愿要。难道,真要将她抛弃?自己不是这后院儿中的女人,或许,她只有跟着自己,才能保全性命,生存下去?
吉穆能将自己从遥远的科尔沁解救出来,自己,便也能拯救这个走投无路的小姑娘。
“格格!您若不答应奴才,奴才便长跪不起!”
婢女见乌尤黛眉头深锁,犹豫不决,便又哀求到。
“好,我答应你。”
乌尤黛蹲下将她扶起,直视她的眼睛,仿佛下定了决心。
“奴才多谢主子!”
“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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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至四月。
“主子,院儿里的桃树都开花了,咱们去赏桃花啊!”
说话之人,正是乌尤黛救下的小婢女。她名叫道琴,本是个活泼的性子,但在布木布泰那儿压抑许久,与乌尤黛呆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才让她恢复了本性。
道琴声音清脆悦耳,激动地与乌尤黛说道。
听言,乌尤黛才望向窗外。
“原来,我来盛京,已近两个月了。”
自入府以来,她未出过府,也未见过吉穆。至于四贝勒,这个既是自己的姑父,又是自己妹夫的男人,她也还未见过。
果真,桃花已经开了,有的三朵四朵紧紧挨在一起,在枝头成串绽放。还有的,花苞虽未开,却在一边独自凛立。仿佛看着它们争相斗艳,自己却不为所动。
乌尤黛仔细瞧着这桃花,花蕊处成玫红色,一点一点向花瓣边缘晕染成浅粉色,当真如同画儿上画的那般,色彩饱满,娇艳欲滴。
乌尤黛常年生活在蒙古草原之上,自是没见过这满园春色,这一瞧,竟是入了神。她今日着一身淡粉色霞锦蝶纹长袍,似是与桃花,融为一体。
“格格好兴致。”
熟悉的声音从乌尤黛耳边想起。
乌尤黛恍然转身,原是济尔哈朗。
“给六爷请安。”
乌尤黛蹲下行礼。
“说了多少次,格格毋须多礼。”
济尔哈朗见乌尤黛给她请安,虽然无奈,但仍带着笑意。
“本想来找八哥议事,...下朝都这么久了,他还没回来。没成想,竟遇见了格格。格格近来可好?”
“多谢六爷关心,这府里人...都待我很好。”
乌尤黛回想,的确是除去四贝勒与吉穆之外,自己都已见过,他们也都待自己很好。
“可是...还没见过八哥?”
济尔哈朗瞧着乌尤黛眼中似是闪过一丝失落,便猜道。
乌尤黛点点头。
“最近朝中事儿较多,你也瞧见了,他到现在还没回来。若他得了空,定会来看你。”
“没...没关系的,我只是觉着,这日日在屋中呆着,有些无趣罢了,便总想着出来走走。”
她觉着济尔哈朗会错了意,或许,他以为,自己常常在这院中走动,是为了能瞧见四贝勒。便如此说道。
“那...可愿随我出去走走?”
...
...!
济尔哈朗话语声很轻,但却极为认真。
“...我?可...可以吗?”
乌尤黛极为震惊,她从未想过,济尔哈朗...会如此。
“怎么不可以?等时辰晚了,我再亲自送你回来。”
济尔哈朗不明所以,笑了笑道。
他也没想到,这大格格瞧着大家闺秀,气质出众。怎的自己这么一说,她竟面色潮红,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也不知她在担心什么。
“好。”
乌尤黛微微一笑,点点头。
...
街上行人川流不息,熙熙攘攘。有人挑担赶路,有人驾车出行。街道两边,茶楼,酒馆,当铺以及各种作坊应有尽有,市列珠玑,户盈罗琦。两旁的旷地上还有不少贩卖各种零碎物件的小商贩,热闹非凡。
乌尤黛今日真是开了眼界,她在科尔沁哪里看到过这种繁华的景象,怪不得布木布泰也一定要跟姑姑一样,嫁来盛京。
“想去哪儿?”
乌尤黛喜悦之情掩不住,眼中充满憧憬之意。济尔哈朗唇角微微翘起,看着她,缓缓说道。
“哪儿都行。”
“走吧。”
济尔哈朗随着乌尤黛,进了一家灯笼铺。
“哟!这位小姐吉祥!爷吉祥!来看看咱家的灯笼,小姐想要什么样儿的?”
店铺里有人在正在做灯笼,有人在已经做好的灯笼上作画写字。还有一个伙计,待乌尤黛与济尔哈朗一进去,就热情的说道。
“...我就看看。”
乌尤黛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道。
店铺里开始售卖的灯笼中,各种形状,每个灯笼上都画着不同的花样,写上了不同的文字。五彩斑斓,琳琅满目。
有一只灯笼上,没有字,只画着几只自由翱翔的雄鹰,栩栩如生。乌尤黛走到它面前驻足,直直的望着它。
“小姐可是喜欢这个?这个多好看呀,这都是我家的画师画的,独一份儿,别人家都没有!”
小伙计眼睛灵敏,看乌尤黛一停下来,便上前与她说道。
“啊...可是,我...”
“行,那就要这个了。”济尔哈朗直接说道。
“好嘞!爷请这边来。”
“六...六...”
“行了,就当是我送新福晋的礼了,交给你也一样。走吧,再去别人家看看。”
没待乌尤黛反应过来,济尔哈朗已经付好钱,将那灯笼,交到她的手里了。
乌尤黛接过灯笼,纵有想说的话,也没能说出口。
她想着,自己以后,定把这钱,还给他。
之后,二人又去了成衣铺,看了看这里的女孩儿们都喜欢穿什么。也去了首饰店,乌尤黛纵有喜欢的,可也不敢再表现出来。还有一家店,是卖戏服的,乌尤黛看着华丽夸张的戏服头饰,也觉得有趣极了。丝绸店、瓷器店、扇子铺...这些,乌尤黛都一一进去逛逛,有很多的新奇玩意儿,她都没见过,且提着灯笼走了这么久,也没觉得疲惫。
“你也饿了吧,咱们去那家吃点东西吧,那家我去过,味道还挺好的。”二人正好走到一家酒楼前,济尔哈朗与乌尤黛说道。
乌尤黛也觉着肚子饿了,便跟他一起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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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爷所言极是啊,臣等定会为贝勒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皇太极一身朝服未脱,显然是下朝后还没来得及回府内更衣,便一直与着几位大臣,在这里议事。
事毕之后,皇太极刚一下楼,就看到两抹熟悉的身影。
皇太极站在原地,定了定神儿,仔细一看,才瞧出来。
那是济尔哈朗和...
...
乌尤黛。
...乌尤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