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年二月,蒙古科尔沁寨桑次女博尔济吉特氏,在长兄吴克善的护送下,来到盛京,嫁与四贝勒皇太极为侧福晋。
与之同行的,还有寨桑长女乌尤黛。
当然,这都是皇太极的功劳。
回盛京不久,大汗便同意了这门亲事。皇太极遂向科尔沁部写信,信中提到:
“布木布泰年纪尚小,初到盛京,不甚熟悉,恐难承与亲人别离之苦。听闻布木布泰有一长姐,未出闺阁。若让大格格陪同前来,解亲妹相思之情,甚好不过。”
此信一传到科尔沁,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托娅高声喊着,顺手又摔了一盏茶杯。
“明日布木布泰就要嫁过去了,四贝勒怎会在这时候来信,让乌尤黛也去?况且...四贝勒怎会知道乌尤黛?就算是科尔沁的族人也未全部知晓...难不成,她跑去狐媚勾引四贝勒!?”托娅刚从寨桑那儿听到皇太极要把乌尤黛带过去,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此时她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个。
从旁的侍女听到主子动了这么大的火气,立马上千劝道:
“大妃娘娘莫急...莫急,您在四贝勒来之前,早就下令过不允许乌尤黛接近中心营帐区。况且,主子们的营帐外到处都是您的眼线,乌尤黛若是贸然闯进,您又岂会不知?”
“那四贝勒是从何得知乌尤黛的,如今又让她跟着去盛京,这是何意啊!”
“四贝勒既然未曾见过乌尤黛,那...或许是二格格曾在四贝勒面前提起过?”侍女又劝道。
“布木布泰?她不可能,她本就不屑于乌尤黛这个姐姐,又怎能说与四贝勒听?”托娅深知女儿性子,立即否决道。
“又或许...只是字面儿上的意思。”侍女也猜不出个所以然。
托娅思考良久,又开口道:
“无论是何意,寨桑定不能逆了贝勒爷的意思。明日就要启程,我自是不敢动她分毫。”
“那大妃娘娘应仔细教导二格格,务必要提防乌尤黛。”
“也...只能如此了。”
托娅眸子里灵动的光早已不再,又坐下来,叹了一口气,用手指顶着两处眉头,反复按动,淡淡道:
“去把二格格叫来。”
“是”
寨桑侧妃帐内。
侧妃的蒙古包内,放眼望去,没有过多的装饰品,只有几件实用的家具。与大妃娘娘的营帐相比,多了几分简古朴素,少了几分繁华亮丽。但放置位置与搭配相适,帐内熏香怡人。可见,这里的主人并不是鄙俚浅陋之人。
侧妃名叫诺敏,虽是婢女出身,但举止言行颇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乌尤黛这婉约的气质,便是随了母亲。
屋内乌尤黛正在翻看汉文书籍,侧妃则在榻上绣着花纹。
“姐姐,姐姐!”满珠习礼一边喊着一边跑进来。
“何事啊,看你如此高兴?”
乌尤黛抬眼,出声道。
“姐姐,四贝勒来信了!说是让姐姐跟布木布泰一起去盛京!”
“...什么!?”
乌尤黛与她额吉一同震惊,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哎呀,姐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等你去了盛京,大妃她们就没处儿在欺负你了!”满珠习礼高兴的不得了,激动的与乌尤黛说道。
“贝勒爷如何说的?”
乌尤黛不解,询问到。
“说是布木布泰年纪尚小,怕去了盛京思念亲人,贝勒爷听说她还有一个姐姐,这就让你陪她一同去。”
“那...你和额吉怎么办?”
乌尤黛看了看自己的额吉和眼前的弟弟,又担忧道。
“姐姐就放心吧,我好歹是个王子,额吉有我护着,大妃她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你,四贝勒以为你是格格,定不会亏待你,只要你照顾好自个儿就成!”
“可是...四贝勒,是如何得知我这个人的,莫非...是吉...”
乌尤黛说着,猛然想到,莫非是吉穆,吉穆是四贝勒身边的人,能跟四贝勒说上话。或许,是他向四贝勒提的。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啊...话没说完,就被满珠习礼洪亮的嗓音打断。
“哎呀我的好姐姐,四贝勒神通广大,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其余的事情你就别管了,赶快去收拾行李吧,明日就要动身了!”
诺敏也向乌尤黛点点头,示意她应该去盛京。
“好,我这就去收拾。”
翌日,乌尤黛穿上了额吉亲手为她缝制的吉服。
那是诺敏昨日一夜没睡,迎着灯光,一针一线,亲手为女儿缝制出来的。她总想着,女儿终于名正言顺的做了回格格,可不能没有件儿格格服,这出了科尔沁,还不让大金人笑话。
布木布泰今日很高兴,因为自己终于能同姑姑一样,嫁给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人人都想嫁的,金国四贝勒。虽然寨桑同意了让乌尤黛以她姐姐的身份跟她一同前去,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喜悦的心情,因为...
盛大的婚礼,华丽的婚服,以及自己精致的妆容,一切的一切,都让她非常满意,这都让她觉得她简直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毕竟,嫁给四贝勒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那个出身卑贱的姐姐。
乌尤黛站在布木布泰旁边,一起等待登上马车。二人站在一起,离的极近,忽然,二人同时转头,
相对...无言。
布木布泰的马车在前面,乌尤黛在后面,二人一个怀着激动的心情,一个揣着不安的心情,一路奔波着。
“格格,临走前,大妃娘娘千叮咛万嘱咐,您侍奉好贝勒爷是一,这二嘛就是...千万要提防乌尤黛。”苏墨尔与布木布泰同乘一辆马车。路上,苏墨尔又将托娅临行前的嘱咐说了一遍。
“你放心吧,就连我也是额祈葛请求贝勒爷娶的,若是我做的好,贝勒爷定会喜欢我。那个乌尤黛,她能来盛京,全是因着我的关系,就她那个性子,别说贝勒爷,换作旁的男人,也瞧不上她的。”布木布泰这几日天天被托娅叫去说话,说的便就是这些事。这会儿听到苏墨尔又说,顿时不耐烦起来。话语中又提到乌尤黛,眼中全是戾气。
“格格说的对,就她那个性子,说不定贝勒爷见了心烦,没两天就给赶回来了!
“...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布木布泰如此一想,便是连刚才的不耐之情全部打消了,整个马车中充满欢声笑语。
而乌尤黛的车内,只她一人,望着窗外的风景,脑海中全是吉穆的身影,
她喃喃自语,
“阿吉,果然...我们又能见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