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手，着实惊呆了众人，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瘦瘦弱弱的老头儿，竟然这么孔武有力？
老头露出满口黄牙咧开嘴角，“呸”！
一口黄痰吐了出来，“就你们这几个玩意儿？还敢侮辱大将军嫡长孙？没有老子扬威军给你们这些龟孙镇守西北，你们能活这么滋润？”
另外几个汉子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慌慌乱乱地摸住朴刀，几个呼吸的功夫，过惯了刀口舔血日子的江湖草莽神色又狰狞了起来，再次冷眼盯着老头。
老头明显不是省油的灯，眯了眯眸子，手臂往后一探，取下那个挂在墙上十数年没有开封过的木匣子。
把木匣子抱在怀中，老人眼里没来由地浮现一道清晰可见地怀忆，也有一道怎么都消散不去的伤感。
“老伙计...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次跟你一起为扬威之名，为杨家之名而战。”
见老头儿跟几个汉子对上，杨孟君只是把龙鳞握在手中，冷眼旁观，没有急着上前。
但他听到老头说“大将军”，“嫡长孙”，“扬威军”几个字眼后，这个一身素衣青衿的男子顿时满脸不可思议，直勾勾地盯着好似风中残烛一般的老头，眼里满是震撼。
老人细心地擦了擦木匣子上的灰尘，直接凭手劲拧掉铁锁。
一柄朴实无华地唐刀映入众人眼帘，老旧的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大唐境内并不阻止游侠草莽佩刀行走江湖，可是不管你什么身份，只要不是大唐正规军人，一律不可动用唐刀！所以那些江湖中用刀的人士，大多都像这几个汉子那样佩朴刀，再凶悍点的也有直接背着一柄鬼头大刀者。
看到这柄唐刀，杨孟君再也忍不住，颤抖着手欲言又止。
“想要，老子就跟你们这个龟孙儿玩玩！”
老人这是瞎咋呼？几个小酒馆的常客心里猛地出现这个念头。这个在山阴郡开了十多年酒馆的老人，从来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平时店里有遇到故意找理由刁难想要少付些银钱的客人，老人也总是低声下气地忍了下去，从来没有这般动气过。
一个男子站起身来对着章老头连连使眼色，那些汉子手里的朴刀他看着都渗的慌，更何况是这个已经弯了腰的老人。
章明汉好似没看到那男子善意的示意，只用行动向众人证明他并非虚张声势！
老旧唐刀平稳挥出，一板一眼的招式被这老人使出，无疑于平地起惊雷。但就是这么一招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平砍，竟然让对面那个首当其冲的汉子生出一种根本没办法躲避的念头。
头皮一阵发麻，汉子嘶吼一声，主动踏出一步，手里雪亮朴刀“哐当”一声对上那柄唐刀。
这一碰之下，汉子心里又是一个咯噔，虎口阵阵发麻，差点握不住朴刀。
老头鄙夷一笑，好似一点问题都没有，刀身反转，刀背快若疾电一般砸在这汉子脖颈上。
这汉子惨叫一声，终于丢下朴刀，捂着并没有见血的脖子满地打滚。
老头好整以暇地对着手心吐了口唾沫搓了搓，再次握稳唐刀，竟然主动冲了过去。
老当益壮这个词用在章老汉身上一点都不为过。四个在江湖之远摸爬打滚多年的草莽，联手起来竟然完全打不过这个老头儿。
就像遛狗一样，这老头一人溜着四人，这间本就不大的小酒馆一时间刀光剑影，吓的几位食客只能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娘的，这是那个平时只会低声下气的章老头儿？得了，回去以后就赶紧让家里婆娘抠出几两银子来，把之前赊过的账全部还上。”
经过最初的震惊，此刻杨孟君也冷静了下来，依旧稳坐在长凳上，静静看着老头儿诡异莫测的刀法。
“孟君，你不觉得这老人家的步法路子，还有出刀套路，很像一套武学？”
杨孟君静静道：“杨家枪法破字决！”
“没错！虽然这老人家用的是刀，但他步法还是杨家枪法的模子。奇怪的是，他是如何把枪法套在刀法上，还能这么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别扭的感觉。”
杨孟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老人就是当初扬威军亲兵营之一，名为章明汉的百战骁将！”
“或者说...他另一个身份你可能更容易理解一些。”
“扬威军杨字大纛抗旗者！”
自古军中臂力最胜者抗纛！
南宫扶苏顿时呆若木鸡，“你是说...他是当初十万扬威军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杨孟君郑重点头，“当初我爷爷带着我逃亡到临安之前，护送李毅的扬威亲兵营到临安时已经战死的只剩数十人。”
“当初我和吴冲讨论此事的时候，他便直言。当初幸存的扬威军老卒，能完好无损者只有寥寥几人而已。他和刘涛算是，还有一个他特意说起的人便是眼前这个老人。”
南宫扶苏揉了揉下巴，“以辅国大将军的性子，连当初亲兵营统领刘涛大将军都不服，却能特意提起这个老人...”
杨孟君莞尔一笑，“没错。你不是奇怪他刀法么？那我就直接告诉你把，吴冲的刀法，就是他教的！”
“当初扬威军亲兵营竞选统领的时候，章明汉有意给吴冲刘涛这些后生让路，所以才没有去参加竞选...”
南宫扶苏缄默好久，才呼出一口浊气，意味深长道：“孟君，现在存世的扬威军老卒，得到任何一个都胜过数万雄兵！还尤其是章老将军这种百战骁将。要不你...”
杨孟君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按了按手，故作风轻云淡道：“稍安勿躁，看看再说。”
殊不知，他另一只握着龙鳞的手，关节发白！
章明汉轻喝一声，依旧以刀背对敌，一式经典地“苏秦背剑”，格挡住只袭向背后的阴刀，而后迅速转身，唐刀舞圆荡开几人，再次一个灵活转身脱离包围，继而又立马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震退群敌。
这一震之下，几个江湖草莽哪里还有精气神继续对敌，要么捂着肚子，要么使劲搓着手臂，如丧考妣地瘫坐在地上。
章明汉又冲着几人吐了口唾沫，唐刀斜指着那个出口不逊的汉子，“你！给老子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
那汉子瞪圆了眼睛，咬着一口钢牙一言不发。
杨孟君不禁面露笑容，果然是爷爷带的兵啊，这股痞气...啧啧，果然吴冲在章明汉面前只有作徒弟的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