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交车上的郭勇,脑袋里不停地瞎想着。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根然大师会害他。
“长兴街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向后门移动,出门请当心。”
听着头顶上的喇叭,郭勇站起身,走下了公交车。
根然的家,离站牌并不远。
“咚咚咚。”
“咚咚咚。”
郭勇轻扣着别墅的防盗门,等待屋里的应答。与上次不同,这次根然家的门是紧闭的。
“来了来了,不要着急。”稚嫩的话语,伴着拖鞋的乒乓声从屋内传来。
门推开了。
开门的,是上次见到过的小男孩,他踩着一双宽大的拖鞋,穿着蜡笔小新的睡衣,正揉着眼睛,一脸睡眼惺忪的看着他。看起来,他应该是刚睡醒。
“请问你找谁?”小男孩眯着眼,打了个哈欠。
郭勇笑着摸了摸小男孩蓬松的头发,说道,“你不记得我了?我前两天刚来过一次。”
小男孩皱起那又黑又粗的眉头,像是在努力回想似的。
“奥~我想起来了,你是和刘伯伯一起来的那位叔叔。叔叔,你快请进,快请进。”小男孩颇有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招呼着郭勇坐到了沙发上。
“你父亲,根然大师在吗?”郭勇坐在沙发上,看着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男孩,带着笑问道。
“我爸他们啊,还都睡觉的呢。”
“啊?”郭勇看了眼墙上的挂表。表上的短针,已经走到了十的位置上。
看出郭勇的疑惑,小男孩笑着解释道:“家里的客人平时都是提前预约的。没客人的时候,我爸我妈他们都起的很晚。”
“是这样。”郭勇点点头,接过了小男孩递过来的茶杯。在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也会打个盹,睡个懒觉。
“叔叔,你先坐着歇会,我去叫我爸去。”
看着站起身来到小男孩,郭勇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不着急,先让他们睡着吧。”
“这个点,他们也该起了。”小男孩笑着,向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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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从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郭勇抬起了头。从楼上走下来的,正是根然大师。
“呵呵,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小郭。”根然看起来确实是刚睡起的样子,他身穿着睡衣,头发还有些凌乱,“不知道你要来,所以也没提前准备,让你见笑了。”
郭勇赶忙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太唐突了,没有提前跟您打声招呼就不请自来。”
“哈哈,都是朋友,哪有什么不请自来的说法。”根然笑着走到了茶几旁的桌子前,“别站着了,快坐,快坐。”
“嗯,根然大师。”
“......”
根然喝了口茶水,看着坐在对面的郭勇,问道:“小郭,你今天过来,难道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嗯。”郭勇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又发生了些事情,因为我想不通,所以才想着过来询问您一下。”
“哦?”根然像是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
听完郭勇的讲述后。根然非但没有说话,反倒是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在思考着什么。“我之前给你的那块玉石,你放在哪里了?”
“那块玉石,一直被我装在兜里,怎么了?”虽然不明白根然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话,但郭勇还是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裤兜。
“......”
一直被他放在兜中的那块玉石,竟然不见了!
“大师,那块玉石不见了!”
“果然。”根然大师缓缓睁开眼睛,说道:“正是那块玉石,救了你一命。”
“可是......”
“可是什么?”
郭勇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在来时碰到的一个道士告诉我,是黑猫用它的最后一条命救了我。”
“道士?”根然明显愣了一下,他问道:“是个什么样的道士?”
“是一个老头,他留着长胡子,身上还穿着一件特别像道袍的那种衣服。”
“呵呵。”根然笑了笑,淡然的说道:“那明显是个骗子,这种人说的话你还相信?”
郭勇皱了皱眉,说道:“可是他真的说出了我昨天经历过的事情,甚至就连我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他也都知道。他总没必要骗我吧?”
“嗯......”根然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的确是我刚才没注意到,那只黑猫,确实是用它的最后一条命救了你。”
“我就说么,那个老头人模狗样的应该不会骗我。”
“呵呵。”根然笑了笑,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个道士,还跟你说其他的东西了吗?”
郭勇想了想,说道:“他还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他说我身上沾染的邪气,是常年呆在那里的人才会有的。”
根然脸上霎时间露出了丝不自然的表情,但几乎是瞬间,他就恢复了原本那副超然的模样。他摇了摇头,说道;“这句话他可没说对。”
“他没说对?”
“嗯。”根然大师点了点头,看向郭勇,严肃的说道:“这句话只是为了表明,那些东西,变得更加厉害了。”
“......”
“怎么了?”看着郭勇没有立刻回答他,根然转过身问道。
郭勇笑了笑,“真的是它们变厉害了?”
虽然刚才只有一瞬,但他还是清楚的看在眼里。其实不论是刚才还是现在,他一直都是在试探眼前的这位大师,他要通过自己的眼睛,来判断究竟是谁在骗他。
“还是根然大师您瞒着我做了什么?”
根然大师端起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看向对面淡然的看着他的郭勇。
“呵呵。”根然笑了笑,将茶杯端向嘴边,“我瞒着你做什么了?”
郭勇缓缓张开了嘴,一字一句的说道:“瞒着我,将不属于我的灾厄加到了我身上。”
“咔嚓”
根然手中的水杯,掉在了地上。玻璃做的水杯摔成了碎片,一块块小小的玻璃碴子,四处乱溅,扎破了根然的脚,也扎伤了郭勇的心。
郭勇明白了。他明白,在集市中碰到的那个小胖子,没有骗他。
四周,死一般的沉静。
“你今天过来,其实是来质问我的,对吧?”根然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不错。”郭勇冷冷的看着他,“我原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呵呵。”根然居然笑了出来,“我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希望这一切我从来没做过。”
“但是你”郭勇站起身,从茶几上直接踩过去,来到了根然身前,“还是做了!”
嗵!
椅子倒在了地上。
郭勇提着根然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直视着。
“做了坏事,就应该受到惩罚,你动手吧。”根然坦然的看看他。这么些年他从来没做过坏事,他知道恶有恶报,也知道做了坏事会下地狱,所以当他所做的一切被人发现时,心中有的,只有坦然。
人,终究是迈不过自己那一关的。
“好!”郭勇将早已攥成拳的右手,拿了上来。
“别打我爸爸!”
从楼梯上传来的稚嫩的吼声,让凌厉的拳头停在了半空。
“你不要欺负我爸爸!”小男孩跑到了郭勇面前,两只手使劲抓着他的衣袖,眼睛通红的说道。
“唉。”郭勇叹了口气,将揪着衣领的左手和握成拳头的右手一同放了下来。他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轻柔地说道:“我不欺负你爸爸。”
“真的吗?”
“真的。”
根然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郭勇,又看了一眼身前的儿子,“小风,你先出去玩吧,爸爸和叔叔说点事。”
“嗯。”小男孩点了点头,再次看向郭勇,“叔叔,你不要骗我啊。”
“叔叔不骗你。”
“......”
根然和郭勇,重新坐回到了各自原本的位置。
“加在我身上的因果,是刘叔的,对吧?”
“唉。”根然叹了口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郭勇笑了笑,即使他不说,他心里也明白。
“刘叔去了哪里,你知道吗?”郭勇断了断,又说道:“我打过他的电话,只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空号。”
根然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他昨天晚上,已经去了国外。”
“呵呵。”郭勇冷笑了两声。昨天白天才刚将房子出租出去,结果晚上就到走人了。
还真是快!
“说到底,做这一切的是我,所以你要是找麻烦的话,就冲着我来就好了。”
郭勇摇了摇头,“这些与你没关系。只是有一点我很纳闷,他不是早搬出去那栋楼了么,怎么还会有那么深的因果。”
“那栋楼,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即便你搬出去,你与那栋楼的因果,也会一直萦绕在你身上,直到你......死。”
……
“老大爷,您别不信。只要您将这玩意挂在母猪身上,不出一个月,不,一个礼拜,它就会下崽,要是不管用,您随时过来砸我的招牌!”小胖子手拿着一块黑色石头,不停劝说着站在算命桌前的农民打扮的老头。
老头半信半疑的接了过来,打量了一番,一副不信的样子说道:“就这小破石头,在我们村里的路上一捡一大堆,我咋不晓得它还能起这作用?”
“老大爷,我的这块石头可是和您在路上见到的不一样,这块石头它可是有着灵性。来,您看看上面这块小小的白班,这正是它灵性的象征。”小胖子向前凑了凑,伸手指道。
“是啊,老伯,陈大师的这块石头可真的是神奇的很。”郭勇从远处走了过来,听到二人的对话,他说道:“我家的荷兰猪就是找他看的,结果还不到一天,就下了五个崽。”
小胖子略带惊讶的看了看郭勇,随后笑了笑,说道:“大爷您看,我没有骗你吧?”
“我也没说你骗我,只是......”老头转过头,一脸不解的看向郭勇,“荷兰猪是什么猪,怎么能一窝下那么多崽?”
“不是,大爷,我养的不是猪,我养的是耗子。”郭勇解释道。
“荷兰的猪不是猪,居然是耗子?”老头吃惊的看着郭勇。他只听说过荷兰这个地方,却没听说过荷兰还有这么神奇的物种。
“荷兰的猪不是耗子,是一种耗子叫荷兰猪。”
“荷兰的猪是一种耗子?”
“......”
“老伯,您走好,欢迎下次再来。”小胖子甩着手里的两张钞票,向远去的老头道着别。经过了九牛二虎之力,郭勇最终还是将荷兰猪和荷兰的猪区别给老头讲了清楚,而老头,最终也是将那两块石头买了回去。
老头并没有回他的话,边走边摇着头,“城里的人啊,还真是会玩。”
“......”
“......”
算命桌旁,恢复了清静,只剩下这边的郭勇,以及他对面倚在靠背上的小胖子。“嗯......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小胖子的这幅贱样,郭勇总觉得像是在哪见过一样,他忍住自己想挥出去的拳头,深吸一口气,语调尽可能诚恳的说道:“陈大师,之前不相信您是我的不对,还请您......”
“救救我吧!”郭勇弯下了腰。
“可以,但是我要先看到钱。”
郭勇抬起头,试探的问道:“大师,能不能稍微便宜一些?”
“你有听说过一个词——叫真不二价么?”
“一分价钱一分货,出钱少了,可能就解决不了你现在的问题了。”
“好!”郭勇咬了咬牙,将从根然那里借来的钱拿了出来。
“一万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