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桑家青面仙的关门弟子是个知书达礼的美人,一手医术尽得青面仙的真传,为人又善良,几乎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处处都是世家女的典范。”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衫的公子,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长相俊朗。
烟雨三月,柳城茶馆里坐满了人,大厅里多数是些穿着长袍的书生,没有再像以往以前那样穿着素净,快七年了,被时归带偏的审美观终于有一些改变,只是东丘读书人,依旧没有束白玉冠的。
茶馆里的人聊天多是些闲言碎语,有时候也有人开了桌吟诗作对,柳城里风雅的人多,附庸风雅的人更多。
有人吟诗作对,也有人风言风语的说些胡话,就像是刚才那个讨论桑鸾音的暗红色衣衫的公子。
“那你让你爹去提亲啊,以你的条件,正好门当户对。”同桌一个穿蓝色衣袍的少年接到。
暗红色衣衫的公子打开手里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本公子是这种俗人吗,会为了那些个不切实际的话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
说着不屑的撇了撇跟自己同坐一桌大概七八个少年们,说道“你们这群人,无趣。”
然后将折扇往桌子上一扔,带着自己的小厮们离开了茶楼。
同桌的人碍于暗红色衣衫的公子的身份,不敢多言语,只能看着那个公子离开。等了好一会儿,之前接话那个蓝衣服的少年才轻轻的嘀咕了一句,“不过是个庶出的贱种,神气些什么。”
蓝衣服少年原来右边坐的是那个暗红色衣衫的公子,左边坐的另一个少年。右边空开了,左边的人离他近,他嘀咕的声音小,因此只有他左边的少年听到了。
“你少言语。”少年给蓝衣服的倒了杯茶,声音放的很轻,“怀深,我知晓你看不惯他的做派,但他终究不是我们这些平门学子惹得起的人。”
怀深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茶,过了好一会儿,轻轻的嗯了一声,然后一口将茶饮尽,面色如常的加入了桌面上大家的谈话中。
穿着暗红色衣衫的公子走出茶楼,天还在下着小雨,柳絮铺了一地,没走几步,黑色的靴子上就沾了不少湿了水的柳絮,看的心中有些烦躁。他撑了一把画着几朵小小的红花的油纸伞,暗红色衣衫的腰间系了一根暗黑色的腰带,腰带上绣了金色的柳枝,头发用一根黑色的发带束起。
他撑着伞在路上慢慢的走着,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淋着细雨跟着他的小厮,心中莫名的烦躁。
“你们回府告诉我父亲,我晚些回去,让我母亲不用等我吃饭了。”一个小厮走开了,另一个小厮却依旧踌躇的跟在他身后。“你也走吧,不用跟着我。”
“是。”另一个小厮也离开了。
柳城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是偶尔有卖花的姑娘撑着伞经过,篮子里放着几枝带着露水的杏花。有少年撑着油纸伞,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衫缓缓走进城西的一条小巷,湿了衣衫下摆,衣摆处也稍微沾了一点脏了的柳絮。
红色衣衫的少年在巷子里的一扇小门前站住了脚,轻轻的扣了扣门,有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将门打开,看到他,行了个礼,然后开开门把他放了进去,又领着他左折右转的到了一处小院。
少年到了小院处,挥了挥手,让小厮离开。自己进了院子,又轻车熟路的找到书房,推门走了进去。
书房里,杞霁清正在看书。十二岁的杞霁清又长高不少,穿了件深蓝色的袍子,头发用墨色的发冠束起,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与推门进来的暗红色衣衫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明明才十二岁的少年,脸色稚嫩,还带着一点点婴儿肥,却板着脸,穿的暗沉,整个人看起来古板的很,明明长的很好看,却大半颜色都被自己老成的气质掩盖住。
“今天来是做什么。”霁清的声音清澈,却刻意的压着嗓子。
“我听说桑家青面仙的关门弟子是个知书达礼的美人,一手医术尽得青面仙的真传,为人又善良,几乎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处处都是世家女的典范。”暗红色衣衫的公子也不客气,往凳子上一坐,坐在杞霁清的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把在茶楼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霁清手里拿着书,头也不抬,“你若是不喜欢,你跟你父亲讲便是,你父亲又不会逼迫你。”
“我不想定亲,那还是个十二岁的丫头,让我如何能劝服自己为了些莫须有的名声,去祸害人家。”他抬头盯着霁清,“他们都觉得,我应当是个卑贱的人,让我去祸害桑鸾音这么个名誉双佳的美人,他们表面奉承,背地里会怎么骂我。”
霁清抬头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你何曾卑贱过,这世间有些人生来就只是活着一张嘴罢了,你若是在意,便骂回去,你若是一人不敌,便叫上我。有些东西他们羡慕不来,你也不用让着。”霁清顿了顿,又接着说。
“余家家主是你父亲,他们自己要为了权势奉承你,既然奉承的时候他们不觉得自己卑贱,那么他们说你卑贱的话,便都是妄言。余征卜,你把你的心思都收起来,我何曾认识过你这般的废人。”
余征卜十六岁了,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人一顿呵斥,却也不恼怒,甚至觉得杞霁清扳着脸教训自己的样子颇可爱。迅速伸手捏了捏杞霁清的脸,在杞霁清发怒前收回自己的手,乐呵呵的一笑。
“我的折扇丢了,你给我画一把吧。”余致远伸手拽了拽霁清的袖子,不要脸的撒娇到“莲美哥哥,好不好嘛。”
莲美是杞霁清的字,杞霁清的父亲杞长思取的。
杞霁清仿佛被余致远打击到了,忍着恶心,板着脸对余征卜说“余伊人,你再说一句我就要赶你走了。”
余致远大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