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源于万圣节的时候，编辑说要做一期关于“那些年让我们受到惊吓的脸”的专题。那时候策划姑娘一下子提了好多个，“柯南”里面的绷带男，安家和，人肉叉烧包，梅超风等等。高冷的编辑突然提了一句，你们不觉得年画上面的胖娃娃，盯久了看也很可怕吗？顿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我回了一句“噢，就像那个小丑恐惧症”。Y姑娘补了一句，无脸男啊！千与千寻里面那个！
这时候在角落已经N个小时没变换过姿势，一直在赶稿的K姑娘幽幽地说：
“谁会喜欢无脸男啊，我才不要喜欢那样的家伙。”
“但是他很萌啊，我现在只记得微博上那些萌萌的脸了。”
“那只是后来的人YY了。你不要忘了他在动画里就是一副我给你，你怎么可以不要，我就只有这么点东西，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拒绝的脸！”
“额，但是……”
“我才不要成为这样的人！”
突然想起一句话，我们讨厌的人，都是因为我们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就像K姑娘，这么这么的讨厌无脸男，即使后来无数YY党把它重塑得那么美好，她还是会坚持自己当时的看法。那个给千寻偷来一堆药浴木牌的无脸男，把金子堆到千寻面前只会说“啊，啊”的无脸男，性情大变吃掉青蛙跟女人的无脸男，他只会一味地付出，付出自己怀里最宝贵的东西，却忘了最重要的前提：
“你的东西，都不是我想要的。”
K姑娘说自己很“博爱”，之所以上一段恋情能维持三年之久，很大程度是因为前男友的“努力跟坚持”。“但是太不对等了，那不是我想要的。”
是什么不对等呢？是对方放弃自己的选择，留在她的城市？还是说对方的付出跟自己的不成正比呢？还是说，那些数的累积，终究没能达到质变呢？
终究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啊。对方一味地付出，就像搬家时堆积如山的杂物，不知不觉越积越多，处理起来才觉得棘手。
有人如飞蛾扑火般追逐爱情，最终心意成灰；有人肆无忌惮地挥霍热情，唯求潇洒闯荡，快意人生。
记得之前看石田衣良的《池袋西口公园5——反自杀俱乐部》，里面有一个小配角叫做布鲁斯。池袋很有名的皮条客布鲁斯，混迹在女人堆中，每天的工作就是发现适合的女孩，使尽浑身解数，唯求她自愿成为自己特殊通讯录上的一员。布鲁斯从不威别人迫成为他收入的来源，但似乎他自有魅力使得那些被搭讪的女孩子停住脚步，回头。嗯，那就是布鲁斯的胜利。
就是这样的布鲁斯，也会引来一个普通女孩追逐的目光。那家隐秘而有情调的咖啡厅，一直是布鲁斯跟那些女孩子谈工作细节的地方，也许在他心里这样的工作也是自有一份神秘吧。只是，被他吸引的除了坐在他对面的人，还有咖啡厅的侍应生小忍。但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布鲁斯却不忍去搭讪。追逐的目光，还是让它保留在最纯粹的样子吧。
可是，小忍还是无法抑制想要接近布鲁斯。终于在某个晚上，她独自来到布鲁斯习惯晃荡的街区，只求见他一面，甚至是自愿成为他通讯录上的小忍。没想到布鲁斯因为重感冒并没有相往常一样工作，那晚于是成为了小忍跟布鲁斯共同的噩梦。小忍被自称是布鲁斯同事的人骗去了一家事务所，那里的人并不像布鲁斯仅凭嘴皮子说服姑娘，他们有的是武力胁迫的腌臜手段。小忍被强迫着再一次接客的时候，看着对方寄过来的录像带，躺在浴缸里自杀了。
好像谁都不能为这个错误买单吧。用尽了一辈子的勇气去追逐自己的爱情的小忍？浪荡街头搭讪女生却拒绝那道热炽目光的布鲁斯？也许就像歌曲里说的，太像荒唐，太珍贵甜美放心尖上尝，太像信仰，太过虔诚就难忘。荒唐的追逐，但是又忍不住去尝向往的甜美；疯狂的跟随，但是又忍不住去嗅幻想的芬芳。也许应该就那么放在小心尖上任它翻转流连，也许应该就那么置在小指甲上任它磨砺触碰。但总归是十指连心，谁比谁更痛呢？
这样的故事总是让人很容易联想到莫扎特的《唐·乔万尼》，歌剧的主人公唐璜。风流成性，到处勾引女人，玩世不恭，又到处惹下麻烦。同样终日混迹在女人堆里的唐璜，对比起来，也许你会觉得布鲁斯比他对待生活的态度要认真得多吧。但他始终忠于自己对于生活的意念，让人觉得也许认真的生活方式并不止一种。
真诚，坦率，这两个美好的词语用来形容唐璜也并不过分。是的，他真诚坦率得过份，别人的忠告都置之不理，一切的行为都只为自己。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我们是否也有必要总是为他人着想呢？布鲁斯如果为他人着想，就不会做皮条客；小忍如果为布鲁斯着想，就不会徒添他的烦躁。唐璜生性风流倜傥，其实他也就顺从了自己的欲望，而他的欲望也使他凌驾、孤立于别人。仆人问他这位不相信医道、草药、上帝、彼岸、魔鬼的主子：“一个人活在世上，总该信点儿什么呀，您相信什么呢？”唐璜答道：“我相信二加二等于四，四加四等于八。”
带着这样如刀锋般滚烫的情绪，如火焰般毁灭一切的激情，唐璜那般的生活热情普通人实在难以企及。最后唐璜毁灭在地狱业火中，燃烧着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那才是他的结局。那太像孟浪，太像梦想，那才是他最渴望的姑娘。就如同池袋西口公园的那位姑娘，太过热切的追逐，终究会看不见导向的结局。
因为我们想爱，所以别无选择。不知道为何，自从看了孙梓评老师的小说，这两句仿佛刻在了我的脑子里。如果你也如同无脸男，在经历无望的追逐，希望追逐的过程能摩擦生出光与热，温暖我们，踟蹰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