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又要开始了。这一年一度的议会,不仅是成功重大的总结,也是对于一些错误的批判。
贵为东村村长,渚田最讨厌跟那些穿着考究的斯文人士坐在一起,他认为自己就是一介武夫,或者是个史前农民,像牛一样勤奋开垦,并且,还把那些别人不敢开采的土地都扛在肩上。
这次的议会至少三个团体会对他猛烈的抨击。
北村的钢牙也被黑曼巴拉拢过去。
根据夫人啾女士的分析,上次议会其实有人已经提出要争取她了;所以,那次如果渚田不积极争取的话,啾女士很可能会被分配给其他三村的某位村长,或者被三村的村长平分。
啾女士用了简直自侮的话说:从丈夫酋长被叼走后,其实她也跟那些龙肉一样,成为战利品。
这话说法非常让渚田气愤。
“但这就是现实中人类的生存法则,强者为尊。因此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那么拼。”
她到底用了这样的方式规劝了他,效果比雪兔的要强十倍。
她还说:“你千万别倒下,否则雪姐跟我都将被再分配,而且,很难会分给一个人。”
这不是吓唬他的话,因为,被黑曼巴照顾的仙鹤女士,又被转入了南村,怀了两三次运,又习惯性地接着流产,生出了孩子也不知父亲是谁。
啾女士说,医生汪娘诊断,仙鹤女士因为生产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可能会减寿。
“那么龙烈是什么意思呢?”
渚田是想问,族长怎么不为仙鹤女士做主。
“你知道族长为什么要你回来问我吗?”啾女士问他。
“不知道啊!”
“那是因为他想给我们一个警告或下马威!”
“给谁?”渚田眼睛睁大问。
“你,还有我。——我跟你一年多了,也没见胎动的迹象,族长大概是在说:如果我在不动,他有可能叫我去跟其他的人。”
“他敢!”
渚田眼睛红了起来。太太雪兔也不知道怎么劝他似的直叹气。
下个月20号,预料的会议上,果然把这个把柄拿出来——质问渚田了。
在会上,首先向他发出挑战的是西村黑曼巴村长。
“渚田村长,看见您对于驯龙的作为,我们都想着您终于成功了,一次性竟然繁育了6条地震幼龙,对于饲料巨大的消耗及浪费我姑且先不提,可当我们正眼巴巴等着看你再对人类做出英勇贡献的时候,被你领回家的啾女士却变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
他又朝着长拂笑着说,“不会下蛋的母鸡对于人类有什么用呢?”
“那么你又做了什么贡献?”
“我已经为此贡献了四个,如果把她交给我,那我还能……”
“据说仙鹤女士的身体已经被毁了!”
渚田严厉地质问他。
医生汪娘,和建筑学家仙鹤女士也是议员。
渚田又看向她们,很想得到她们的认同。
不图,仙鹤女士却突然发言了,她驳斥他说:
“这是没有的事情,请你不要瞎听谣言,少些胡说八道。”
“什么?”
渚田看着她未没满月抱在怀里的婴儿说“那这又是谁的?”
“不关你的事。”
仙鹤女士的冰冷眼神让他感到不怀好意,而且,她又在会场到处寻啾女士。这两位女士的年龄和能力差不多相同,命运也一样。
这一出让与会各位看的精彩,当时,夫人啾女士也认真地盯起仙鹤女士,朝她射出的诡异的同情目光。
不过,夫人最终没有说话,渚田长舒了口气。
然而,仙鹤女士却又说:
“这是每个独立的人的选择。”
她这话似乎是给各位议员,也像是在对啾女士说的;会上啾女士没有跟仙鹤女士有交锋,会后她才告诉自己的先生说:“这是她作为优选人种后的觉悟,这就是她的价值观吧。”
渚田还想救救仙鹤女士,但是,啾女士此时却显得成熟多了。
“在她看来,是我们落后于时代潮流的思想吧,她反而会为自己所预见到的我们的未来而心生同情。我们却还同情他人,岂不可笑。”
换句话说,啾女士知事上的觉悟是远在其先生渚田之上的,她认的很清:想要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或者想要感动一个不爱你的人的前提是什么,——你必须要足够理解她对于事物的认知本身,是怎样形成的。
“你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就不要劝她善良。”夫人用这样的富有哲理性的话告诉渚田这一简单道理。
会上,龙烈族长对仙鹤女士致以了最真挚的问候,并对于渚田做出了处置,将他的功过向抵,另外,由于夫人啾女士保证她和先生会为人类的繁衍做出贡献,他才免于被追责。
但是,这个判决也招致了一直以来敌视着渚田的人士非议,她就是爱丽丝。
爱丽丝此刻还像一年以前那样用憎恨的眼神看他,渚田只能装着漠不关心不去看她,这是他们第三次正面遭遇,他觉得爱丽丝对他的仇恨越来越深了;——对于莉玛院长的医疗事故,他很想站起来告诉她,以消解她的误会。可是,夫人啾女士悄然向他示以了克制眼神,他知道不能冲动。
与此同时,爱丽丝的男友龙文先生也在劝了她,爱丽丝因此也没有再找渚田麻烦。
会后,他收到了装着字条的信封,纸条上写着:
“那件事没完,我会找你的。——爱丽丝”
看见这字,渚田猛然想起那黑洞洞的枪口,他发觉那枪其实是爱丽丝拿着的,所以从议会过后,他的旧病复发,又开始卧床不起了。
那段时间,村里的舆论并未消停,居民们开始讨论一个新话题:如何回到现代社会去。
这个话题也传到了渚田一家人的耳朵里,虽然这跟他没多大关系,可是,因为这个话题牵连出了龙烈族长偏袒他的事,使他饱受舆论压力。
他只有时常在房间或者床上抱着头苦思冥想,才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孤独。
冬天快开始了。人类聚居地的居民生活更加艰难,冬天猎物也失踪了,所以要用储存好干粮来熬过寒冬,可寒冬一年比一年冷,一年比一年长。
人类已经接二连三开动了几个大项目,所以,截止秋天过完,渚田都没听见有什么新的项目要进展。
他最近还收到小艾发来的信,说是驯龙任务进展的不错,按照自己的要求,他们已经开始放龙了,不过,在信的结尾的时候,小艾还提到这驯龙任务以后将交给西村黑曼巴村长负责,所以自己可能不会再跟他写信汇报这方面事了。
在学校,啾女士和龙文这两个都跟权利沾亲带故的教师被排在角逐校长之位外,最终,校长的位子归属在了年仅十九岁零九个月的爱丽丝身上,一些老科学家对此表达过怀疑态度;
然而,在第一届史前小学开学典礼上,龙烈族长还是表扬这位勇气可嘉,聪明而富有活力的年轻女校长。
会后,爱丽丝就被北村的年轻村长请去了密室会谈。
他们商谈的问题是龙烈族长关于偏袒渚田村长、以及给自己留了回到现代社会去的后路,——要不,他怎么肯带自己的儿子一同来呢?
黑曼巴和长拂村长,仙鹤女士,汪娘医生都在密室里,屋外有些冷,他们就点上了炉火,黑色的炊烟便从烟囱冒了出来。
关于这个问题——龙文为什么被龙烈族长带来了?爱丽丝也没想过,她虽然贵为小学校长,可是毕竟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他们一督促提醒,“龙烈族长还偏袒渚田村长呢!因此才使他屡次逃脱违宪的处罚。”
致使爱丽丝就马上就发起了脾气来。
“对啊,他可能曾经是个传说,但是自从他受了伤之后,就不再是那个曾经长满獠牙的猛兽了。”长拂说。
“他只会听他女人的,做那些劳民伤财的项目,现在幸好族长答应让我管理啦,他的爪牙小艾也不得不听我的了。”
黑曼巴意气风发的样子,活像要狠狠出一口恶气似的,哈出了一口白气来。
“那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跟着渚田村长,一年半了吧,鸡蛋都没下一个。”
钢牙也很不服气地顺着他的话说,又看着众人道:“小啾小姐本来是我北村的人,按照仙鹤小姐的惯例,她应该留在北村才是,酋长过世,龙烈族长还故意跟渚田一唱一和地把她送到东村,这根本就是违法嘛。”
这一个提说众人于是都朝仙鹤女士看去,她正怀抱孩子,爱丽丝便好奇地问:“这次谁是爸爸?”
仙鹤没有言语,倒是汪娘替她解了围,她说:“按理说轮到长拂村长了,上一次自钢牙先生的那次以后,仙鹤小姐就经常习惯性地流产,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下来,养这么大。顶健康的。”
汪娘又解释说:“人类不似动物,繁衍生息的最慢,一次只能生一胎或两胎,这之后又需要调养生息好多年才能再怀孕,可仙鹤小姐没有经过这个调养生息的过程,最后,发现晚了,才使劲儿吃药补气,她好不容易生下这个……”
话说到这儿时,汪娘便看看仙鹤女士,她一言不发的端庄地坐着,机械式的摇晃孩子的样子就像圣母玛利亚。
“好了,仙鹤小姐的事情先不说啦!”黑曼巴打断众人的神往,问爱丽丝:“关于渚田村长的事情你怎么看,还有龙烈族长的……”
“渚田先生嘛,自然不可原谅,但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私事,不劳大家操心。”
爱丽丝认真地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