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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一行队伍,紧赶慢赶,终于在皓月当空的时候,赶到小镇的一个驿站。

青儿泡了个热水澡,喝过太子李淳派人送来的,舒筋活血的药酒之后,晕晕乎乎的就进入了梦乡。

次日,待青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太子妃,您醒了。”绿依端着洗脸水过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青儿做起来,看向刺眼的窗外问道。现在她已经不在纠结谁叫她太子妃了,因为她再不喜欢,大家还是一样的照叫不误。

“回太子妃,快巳时了。”绿依躬身回禀。

“快巳时了?今天不用赶路了吗?”青儿很诧异,李淳不是一直都喊着要加快速度吗?

“太子说要在镇上采购些粮食、货物,所以申时之后才出发,如果太子妃您累的话,可以再多睡会儿。”绿依站到青儿床边恭恭敬敬地回道。

“不用,我已经睡够了,你去帮我找一件素气一点的衣服,我想到街上走走。”青儿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是。”绿依退下去。

等青儿洗完脸、漱过口之后,绿依才拿了一件翠蓝色的碎花衣服上来。

“太子妃,太子请太子妃到楼下用膳,说待会一块儿到街上去逛。”绿依把衣服递给青儿禀道。

“是不是你跟太子说我要出去了?”青儿有种被出卖的感觉。

“是……的,太子妃。”绿依表情不自然地回道。

青儿撇了绿依一眼,暗道:‘叛徒!’

青儿在绿依的帮助下整装完毕。下楼一看,李淳已经坐在楼下,翘着二郎腿,扇着扇子,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来,坐儿。”看到青儿过来,李淳收起扇子,拉出身边的一张椅子说道。

青儿像没看见一样,自行的做到了另一边。

“昨晚儿睡得还好吗?”热脸蛋贴了个冷屁股,没关系!李淳重新坐下,问道。

青儿依旧不理,自顾自的拿起碗筷,开始吃饭。也许他觉得自己无趣又无味,就会不要她了。青儿暗想。

“太子妃,太子为了等您,连早膳都还没有吃,您就……”绿依见青儿对太子不理不睬,有些看不过去了,插嘴说道。

您就?您就什么?就得陪他吃饭,陪他说笑是吗?也不知道自己的哪国人?竟然帮着外人说话!青儿虽然恨绿依这样说话,可是也不想让李淳看笑话,说她们窝里反。于是恨恨地道:“我又没有让他等,是他自愿的!”

“我和太子妃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退下去!”李淳拉下脸呵斥道。敢对青儿不尊?即便是为他说话,也让他心生厌恶!

“是……”绿依尴尬至极,两头没得好,红着脸退下去。

“人家是为你说好话耶,你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无情了?”青儿不领情讥讽道。

“她不尊重你,就该说!”李淳不苟言笑。

“即便你这这么做,我也是不会领情的。”青儿不削地。

“我也没想领什么情,只是想让你知道,做我李淳的太子妃,就会享受到无尚的尊敬!”

“我不稀罕做你的太子妃!”

“你一没哭闹,二没逃跑,三没轻生,可是自愿跟着我来的噢?”李淳的心犹如被刺了一刀,强忍住说道。

“我那是被逼的!难道你没看出来吗?”青儿愤愤地。要不是太后用贞妃娘娘和李亮一家人来威胁她,她早就找个机会逃跑了!

“我看出来了。”李淳淡淡的,一副早已了解的模样。其实他早就猜出来了,青儿即不哭也不闹的跟他走,却又表现出极大的不乐意,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至于是什么理由?李淳不想知道,也不想问!因为他只在意,青儿是否会乖乖地成为他的新娘?

“看出来你还不放我走?”青儿惊诧地挑着眉大叫。

“你没听说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你嫁给我李淳,就生是我李淳的人!死是我李淳的鬼!”李淳一副你死也逃不脱了的模样。

“其实……我自幼双亲就病逝了,是叔叔抚养我长大的,可是在我九岁的时候,叔叔也得了肺痨,无奈,才把我送到宫里。进了宫,就跟了贞妃娘娘,虽知没过了多久,贞妃娘娘就因为,我得罪了太后,被打入了冷宫。在冷宫里,贞妃娘娘非但没有以怨报怨,还对我疼爱有加。所以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侍奉贞妃娘娘到终老。太子,我求求你!放过我,让我回去拟补我的罪过吧!”青儿看李淳是怎么说也说不通的样儿,编了一堆谎话,决定用悲情来打动李淳。盼他心软,放过她。

“没问题!我成全你的心愿!我现在就派人进宫求太后放人,把她接过来如何?”李淳不知道是青儿编的谎话,认真地说道。

“你……你怎么就说不通呢?!”青儿白白浪费表情,气愤的扔下碗筷就向外走。

李淳一愣,随即摇头一笑,原来自己竟被青儿耍弄?!

“你不用跟着我,我不会逃走的!”见李淳跟过来,青儿停下,两手抱在胸间,耐烦地道。

“我不是怕你逃走,是怕你迷了路,耽误了行程。”李淳用折扇敲打着手,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

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青儿蔑视地瞥了李淳一眼,无奈的任由李淳跟随。

青儿不知道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样逛在街上,能看就多看几眼吧。

早上她从绿依口中得知,这个镇叫富邦镇。所以青儿就想这个镇可能很富有吧?可是穿行在其中,看到人们的衣着并不是很好,房屋也是年久失修,青儿心里甚感奇怪,也甚感失望。

走了一段路,青儿突然发现,虽然人们的生活水准不高,但是人们的精神却异乎寻常地兴奋和喜悦,互相打着招呼,脸上洋溢着淳朴、原始热络的笑容。

街道很长,人山人海般的挤满了人群,奇怪的是,这街道两旁摆放的不是什么要卖的杂货物?而是各式各样的饭菜……两侧的摊贩,则欢欢喜喜的招呼着过路的人群品尝。

这里的人以夷人居多,因为从他们的衣着上就可以看出。夷人在燕国到处都有,在她的家乡、燕都、燕京,青儿都曾见过。可是这么多的夷人齐居在一起的,青儿还是第一次见。

跟着前行的人群,看着这些生活并不富裕却沉浸在快乐当中的人们,青儿能够感受到一种浓浓的不一样的民族气氛。

新奇的穿行在夷人古镇中,她和李淳衣着光鲜的穿着就显得尤为突出,所以经常会有夷人驻足观看,甚至还有些夷人少女看到李淳,会脸红、害羞。

青儿嗤之以鼻!其实是她自己不知道,背地里还有好多男人,不知偷偷地看了她多少眼呢?

青儿今天穿了件蓝底白碎花的衣裙,头发在后面包挽起,留下一条长长的麻花辫,甩在胸前。简简单单的农家女打扮,干净而俐落,清爽而显得又脱俗。

夷人少女有些也长得极其标致,穿着色彩艳丽的民族服饰,像个山里的黑凤凰一样,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但是她们的美与青儿天然白暂的皮肤相比,气质上就输了好多。

李淳跟在后面细细的评估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对青儿着了魔?她这样极其普通的农家打扮,也会让他觉得极其赏心悦目!

青儿在人群中穿行,即看他们奇特的服饰,也看他们异于自己的长相。也许是他们看着自己新鲜,自己看他们新鲜吧?对于他们这种互相‘偷看’的行为,青儿心里偷笑。

“哎……小姑娘,进来尝尝我们夷家菜嘛?”一个夷人男子叫道。(说的是夷人方言)

“谁?是叫我吗?”青儿不相信的用手指了指自己。

“是了,是了,就是你了。”夷人男子看着有二十六七岁的模样,招着手,示意青儿过来。

青儿很奇怪,也很好奇,疑惑着走过去。

“你们各是外地来呢?”夷人男子的方言说的不是很重,所以青儿还能听得懂。

“是的。”青儿点点头道。

“阿哥,我就说是外地来的嘛。”夷人男子身边的一个小男孩,得意的看向夷人男子说道。

青儿看了看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整齐的眉毛弯得像两个小月牙,圆圆的眼睛向下弯,翘翘的鼻头,说话时,露出一口编排好似的小白牙。

小男孩见青儿看他,羞涩的藏到夷人男子身后。

“不肖你说,看他们的衣着、长相,我也知道是外地人了。”夷人男子嘲笑的看着躲在身后的小男孩道。(这时他说的是类似于普通话的方言,当地人称这种话为“马普”)

青儿看到小男孩被他阿哥一说,更是羞涩的躲到后面,让人觉得甚是纯朴可爱。

“今天是我们富邦镇,一年一度的换菜节,欢迎两位进来品尝。”夷人男子热情地张罗道。

“换菜节?”青儿还是头一回听到过。

“是啊,这个节只有我们富邦镇才有,是为了不让大家忘了祖训‘互相帮助,才能团结一致的道理’。”夷人男子见青儿不知道,解释道。

“阿昆!快点招呼客人吃饭些!”旁边的一个老汉不满地对夷人男子叫道。

“阿爹,我这不是在招呼着呢嘛!”夷人男子表情不高兴地回道。

“他们是汉人!”老汉看看青儿和李淳,然后生气地叫道。

“汉人怎么了?皇上不是让我们汉夷一家亲嘛!”伊人男子倔强的回道。

老汉张了嘴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继续的招呼着过往的行人进来品尝。

“你们不要介意,我阿爹不是不欢迎你们,是因为当地的汉人说我们的食物是猪食,所以我们夷人都不太愿意招呼汉人吃饭。”夷人男子讪讪的,歉意地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走了这么久,也没有见过谁招呼过他们?”青儿明了的点点头。

“阿姐,到我家来吃饭好吗?”小男孩偷偷地探过头,对青儿却却诺诺地说道。

“如果你们不吃,别人就会认为我们家的饭菜不好吃,就再不会进来了!”夷人男子看着青儿和李淳身后一群看热闹的夷人们,也声色带着祈求说道。

“吃!我们当然吃!这么好吃的饭菜错过多可惜,你说是不是?李大哥。”青儿看着李淳略带威胁的意味问道。

“吃!当然吃!你都说吃了,我当然奉陪到底了,是不是阿妹?”李淳现学现买。

青儿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故意用平常的口吻叫李淳,想不到他竟现学现用,竟然用起当地的语调来问她?横了李淳一眼之后,青儿首当其中的进了夷家宅院。

“老大!老大!”

太子李淳刚要跟进去,听到熟悉的叫喊声,回头一看。是张德虎、赵玉龙、齐桓、万重他们几个。

“老大,你跑出来,怎么也不跟我们哥几个说一声呢?害得我们到处乱找。”张德虎费劲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叫道。

“这小镇能有什么事儿?你们不来也没关系。”李淳无所谓地说道。

“那可不成,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们这群“英才”岂不是群龙无首了?”齐桓也挤了出来,说笑着接道。

李淳用折扇一敲齐桓的头道:“知道了还不跟着过来?”

这时,万重、赵玉龙也挤了过来,一齐跟着李淳进了夷家宅院。

后面的夷人一看,这么多的汉人都进去了?也都一股脑地跟着挤了进去。

夷人老汉想不到汉人竟会赏脸吃饭?高兴的合不拢嘴,连忙张罗着让大家伙进去。

一进宅院,满地铺满了松针,绿盈盈的,踩在上面很松软。松针叶上按照桌位已然摆好了几桌饭菜。

后面上来的夷人们蜂拥而至,席地而坐,一下子就把位置给占满了。

“几位大爷,请到阁楼上坐吧,我和阿弟马上准备饭菜来。”夷人男子高兴的不得了,连忙招呼贵客到阁楼上用饭。

“给!这个你拿去。”李淳掏出一锭黄金,递到夷人男子面前。

夷人男子眼睛登时发光,瞪得多大,包括坐满一地的夷人老表,眼睛也都瞪得老大,一齐看向李淳。

“换菜节是不收钱的”!小男孩兴奋的小脸涨得通红,躲到阿哥身后说道。

“是啊,是啊,换菜节是不收钱的,不然会被老表们耻笑的!”夷人男子眼睛一暗,神色尴尬又窘迫的说道。

“是这样啊?”李淳一挑眉,收起黄金。

“多亏大爷们赏脸光临,带来这么多的客人,今年的换菜节,我们家肯定会拿到第一名了!”夷人男子脸色一变,带头领着青儿、李淳他们上阁楼。

“第一名有什么好处吗?”青儿好奇地问道。

“当然有好处了,可以得到一头牛和一只猪!”夷人男子好像已经得了第一名一样,高兴地说道。

到了阁楼,青儿和李淳等人席地而坐,夷人男子和小男孩也马骝利落,很快地把饭菜端上来。

青儿和李淳他们一样,双腿盘坐在松软的松针上,用裙摆遮住双膝,很自然地用手肘支在膝盖上,双手拿着筷子,调皮而俏美。

菜一道一道上来,每一种,青儿都没有见过,觉得很是稀奇。

阿昆上完菜后,给每个人都斟上了一碗酒,自己也倒了一碗,小男孩自己也偷偷的倒了一点,挤到青儿身旁。

阿昆端起酒杯说道:“谢谢几位大爷和姑娘能够赏脸,在我们夷家,汉人的到来,是最高的荣誉,我代表夷家人敬各位一杯。”

“干!”李淳等人端起酒碗,与阿昆碰杯,一同干下。

青儿也端起酒,喝了一小口,放了下来。

“这个酒是我们夷人自家酿的糯米酒,没有什么酒味,很清淡的。”阿昆一脸窘色,对着没有喝完酒的青儿说道。

“是的,是很清淡,有点糯米的香味。”青儿亲和、微笑着回答。

阿昆看青儿不理解他的意思,尴尬的直抓头,然后自己又倒了一碗,端着酒碗敬向青儿,开始唱道:“阿表妹,阿表妹,你要喝你嘎,不喝也要喝,管你想喝不喝也要喝,阿表妹,阿表妹……”

青儿被阿昆突然一唱,弄得又惊又讶!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小男孩偷偷的用自己的碗撞了一下青儿的酒碗说道:“阿姐,如果你不喝的话,就是瞧不起阿哥了,他会一直唱到你喝干为止的。”说完自己先干了。

青儿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他们夷人的风俗,自己无意中破了他们的规矩!赶紧把碗端起,跟阿昆撞了一下,一同干下。

阿昆这才停住,放下酒碗,又给大家添上酒,憨厚的道:“你们先吃着,我到楼下去招呼招呼其他客人。”

“好,好,好,你去忙吧。”张德虎、赵玉龙分别接口道。

李淳看了看为了躲开他而坐到对面的青儿。青儿不理,自顾自地品尝着夷家人的菜肴。

张德虎和齐桓坐在青儿的两侧,本来万重要抢坐在青儿旁边的,谁知竟被张德虎抢了先,只得气鼓鼓的坐到了张德虎的身边。

李淳瞪着眼看向张德虎,可是不管他怎样使眼色?张德虎就像没看见一样!

“青儿姑娘,我张德虎是个大老粗,以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青儿姑娘见谅!”张德虎端起酒杯,大大咧咧的敬向青儿。

这个人平时大大咧咧的,却也豪爽、耿直。青儿看着张德虎心中想道。

“如果青儿姑娘不喝,那我就开唱了:阿表妹,阿表妹……”见青儿并未爽快的端起酒碗,张德虎裂开大嘴就学唱。

青儿被张德虎滑稽的模样逗得扑哧一笑,赶紧端起酒碗,跟张德虎碰杯,一口干下。

青儿跟他碰杯喝干了酒,张德虎别提有多得意了,炫耀似的看着各位兄弟。

齐桓当然也不示弱,端起酒向青儿敬道:“齐桓也敬青儿姑娘一杯,以后到了周国,我带你到周国的大江南北到处走走,那的风景可比这儿要美得多了。”

青儿觉得齐桓调皮、骄横的劲儿,很像玄烁,所以很有好感的跟齐桓又喝了一碗。

万重和赵玉龙也忙不迭失的端起酒,俩人同时端起酒,互看了一下,赵玉龙谦让道:“你先来,你先来。”

万重当仁不让,端起酒碗道:“大江南北的风景虽好,可是也没有这民族风情有趣,到了周国,我带你到藏家、蒙古区域去玩儿,那的民风比这儿还要浓烈。”

“谢谢你。”青儿又端起酒喝下。

“现在轮到我了吧。”赵玉龙端起酒碗说道:“青儿姑娘,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来找我赵玉龙,定效犬马之劳!”

青儿端起被张德虎不时填满的酒碗,又一口喝下。现在她觉得这些人是越来越好玩了。

“来!为我们这些叛徒干杯!”李淳俊脸扭曲,咬牙切齿的举杯。

但张德虎几人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忙着给青儿夹菜。

青儿见李淳形单影只的模样,心里暗自高兴。

李淳讨了个没趣,看着这些眼里已经没有他存在的‘好兄弟’和兀自得意的青儿,尴尬地独自把酒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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