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赤焰看清眼前事物时,已到了碎玉城。
“你……怎么能这么快?”赤焰惊异。
“万物化一,尽在我心,我心往之,一念之间。”神岳说着,便踏入了皇宫废墟。曾经恢弘华丽的怀苍皇宫,金玉尽碎,满目疮痍。在废墟之上,还有一支半人高的烛台,烛台上的烛泪落满了灰……
神岳转动烛台,脚下突然出现一个龙影,神岳飞速拉住赤焰的胳膊,龙影散去,脚下突然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丈余宽的圆洞,两人落下圆洞不见踪影,圆洞闭,两人的气息消失了。
一束浅蓝色几乎发白的光照在赤焰与神岳的身上,他们脚下是一块乌金色的沉重圆形铁台,径长三丈。赤焰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几乎被黑暗吞没的地方,而神岳迈动脚步向铁台边缘慢慢走去。
在铁台边缘向下望去,神岳十分惊异,那束浅蓝色的光像一条溪流沿着铁台的边缘向下流淌,流向深光芒黯淡的深渊之中,脚下乌金色的铁台就是一个巨大的齿轮,之下百丈,齿轮繁复,层层叠叠,静静运转。
“机关……”神岳轻声念出。此时赤焰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是赋机星的手笔。”赤焰冷静地说。
“赋机星不是百年前就与辰洲划清界线了吗?”神岳问道。
“赋机星是藏在辰洲天空之上云层之中的一颗靛蓝色的星。那里,有坚不可摧的机关,有打不死的战士,有永恒不灭的机关心……辰洲是生命繁盛之处,有温度的生命之源,是他一直觊觎,从未放弃的……”
“永恒不灭……世有灵极,在炁之上,凌驾万物,仍可被封印,永恒不灭,到底是何等力量……”
“永恒不变的只有变化和死亡……冰冷的机关术正应此语。”赤焰的眼神深重起来。
“如此,赋机星从未想过善罢甘休......”神岳猜测道。
赤焰叹息一声说:“以血肉之躯与精密到没有丝毫错误的钢铁机关对抗,本来就很可笑。”
“万物既成必有相克之力。所谓赋机星我虽未见过,可我相信它并没有那么可怕,更没有那样坚不可摧。”可能是年岁正盛,神岳满心的狂傲。
赤焰只无声笑笑不再做回应。神岳见他上身赤裸,后背的伤口渗着血,于心不忍,将自己黑色的外衣脱下为他披上。
“七煞门的人,是整个辰洲的敌人。你为何救我,我可能会杀了你。”
“我有信心你杀不了我,而且我也亲眼看到,你虽然佯装冷静,实则对七煞门主饮霄仍是十分忌惮。你,就是十五年前被逐出七煞门的门徒,折心吧......”
赤焰站在原地垂下眼睛不言一语。
神岳接着说:“听闻,十五年前折心奉门主饮霄之命杀一个寒川部的女人,可却没人提前告知你,这个女人已身怀八月身孕......”
赤焰眼神恍惚,心骤然一痛,十五年前的记忆刹那袭归脑海。
寒川部,一个飘荡在沧海上的冰雪小岛,位于辰洲大陆千里之外。那里几乎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颗冰色的星辰,幽冷的光承载了所有寒川的光明。
所有人都身着白狼裘,佩戴紫霞珠。紫霞珠是寒川部特有的珍宝,可以御寒驱寒。寒川只有女人,她们个个身姿窈窕又英姿飒爽,身骑丈高白狼,天生的腕刀好手。她们坚韧无畏,心中信仰牢不可破,是辰洲之中最有战斗力的部族。而她们的族长都是所有女子中最精明最厉害的女子担任。寒川族长均为禅让制,所以,所有为族长的人都不能有孩子,以免造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而寒川族长,一位美丽强悍的女人竟然与辰洲大陆一位男子相爱了。她身怀八月身孕,还在新生命将要降临的欣喜里,她在等待她情郎的到来,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确是一场刺杀。
身体笨重的寒川族长无法与折心纠缠,她省下体力恳求折心:“放过我的孩子。”
“让我来杀你的人告诉我,杀你。但是你的孩子还在你身上,我,救不了。”折心冰冷的说。
女子卸下腕刀,刺开腹部,取下了额间精美的紫霞珠:“你的任务完成了......带我的孩子走......”
眼前鲜血淋漓的生命,眼前刚强果断的女人,她未流一滴泪,眼神坚定未有一丝悔恨。折心接过那孩子,女子瞬间倒地身亡。
折心飞快离开寒川,一叶扁舟离这个雪白的小岛越来越远,终于他狠下心将这个满身鲜血先天不足的孩子沉入了沧海......他不得不这么做,一次完美的任务不能有任何的疏漏。
神岳失望中透着狠厉:“你好狠的心,她丢了自己的命换孩子的一线生机,可你却断了她所有的希望......”
“地煞折心通过我后背的伤口与我共生,每一次执行任务必须完整彻底,否则我背后的伤口会越来越深,越来越疼,直到地煞折心将我身体完全取代。”
神岳突然心酸起来:“可是,你一直在被追杀……是不是那个孩子还活着……”神岳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刚要开口,便被赤焰制止了:“静处不敢言,唯恐有神明......”
“在我落魄无处可逃时,是明月漓收留了我,可能是从未接受别人的恩德,可能是杀人太多,这份恩情,我拼了命想还他......”
“所以,你拼死拖住我,也要灼华去拿天洞五星石?可惜,他拿不到。”
“为什么?”赤焰紧张的问。
神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抬起了头。
赤焰抬头望去,一束蓝色透着紫色的光芒十分耀眼,它凌视着一切,赤焰感觉自己一身的力量在被炼化......
“这是......”赤焰以手遮挡着眼睛问道。
“天洞,五星石。”神岳冷漠的看着这块手大的石头发出的光芒。他一丝也感受不到它的耀眼。“还未接近它,你的力量便已经被炼化,你以为,机关城外面的那个人凭什么能拿到?”
赤焰神色晦暗,突然脚下齿轮开始转动,中心转轴放出蓝色闪电,几乎照亮了机关城所有的黑暗,闪电闪动的刹那间,亮出了一张张凶神恶煞的脸,石雕栩栩如生正低头看着蝼蚁一般渺小的二人。石雕眼若日月,牙若嶙峋枯山,身若雄伟山脉,两肩绕着海水汇成的披帛,赤焰神岳背靠着背,警惕着这如魔似鬼的石雕。
闪电停止了,石雕隐没于黑暗里,赤焰与神岳更加不安。
“莫非是我们触动了什么机关?”赤焰问道。
“我无意见过怀苍皇帝来过这机关城,可我从过其全貌。”神岳警惕的看着四周回答道。他想起幼时,怀苍皇帝跟着老道士来过这里……很可能老道士是唯一能开启机关,安然走出机关城的人。
突然机关中轴闪电再次闪动,一张熟悉的小脸出现在神岳眼前。她轻轻的落在神岳身前,臂弯里躺着老道士的拂尘。
小道姑冷漠的看着神岳,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人,手提拂尘一挥,蓝色的阴阳镖从拂尘中散出,刺在五尊石像上,蓝色火花蹦出,随之而来的是骤然亮起的石像中如同日月的眼睛,十只眼睛十束光束冲想赤焰神岳,如火如冰,两种力量煎熬着二人。小道姑不慌不忙的飞身跃起取走了机关之长的天洞五星石。
放眼望去,五尊石像像是五个守着一根烛火的人,蜡烛就是一根齿轮堆叠牵引着五尊石像的巨大机关,当烛台上,光芒骤然亮起,烛台上的人便如灯火烛泪,转瞬成灰......
危急之时,神岳一掌打碎了脚下铁台,机关开始碎裂崩塌,石像开始碎裂,不出片刻,如惊雷般一声巨响,机关城崩塌,神岳拉着赤焰的胳膊坠下了机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