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城附近，了因寺。
近几日向来极爱开口言笑的了远住持心情似乎不好，经常跑到寺庙后山去看那满山的爬墙虎，一看就是一整天。
甚至连都吃食都快忘记了。
不过寺里僧人没人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碰住持的霉头，往来皆是匆匆打过招呼就离开，不曾有人敢去劝住持。
这日，了远又去后山那片爬墙虎面前静静站立。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如往常一样不言不语。
无人的山壁前，他盯着满壁绿油油的爬墙虎热泪盈眶。
他的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摸向那面壁墙。
“师父，是你吗？”
他声音哽咽。
……
一处闹市中，柳千秋看着不远处的柳白和一个店家商谈了半天，然后快步走向他。
“走，千秋，我刚刚寻得一处幽静的住所，这就带你去。”
柳千秋却是定定地站住没有跟着过去，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身前的柳白。
“先生，你不是要去找人证道吗？为何此刻又要寻住所？”
柳白咧着嘴笑着拍了下柳千秋的肩膀。
“你师父我改变主意了，想去证道之前再给你多尽一下做师父的职责。”
柳千秋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职责？”
柳白伸出手给了柳千秋一个大大的栗子。
“走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柳白柳千秋两人在铺子老板的带领之下来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山林之间。
老板毕恭毕敬地朝柳白施了一个礼。
“这是应照客官要求寻的一处幽静无人搅扰附近又水源充足的住所，内里含内房两间堂屋一间，床铺炊具一应俱全，客官看一下满意的话再交付如何？”
柳白随意四处看了一眼后从怀中摸出一小包银钱丢入老板的手中。
“行，就这里，我买了！”
那老板接住银钱后先是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再打开钱袋随意瞟上一眼，随即喜笑颜开。
“行，那我就不打搅两位客官了，祝两位客官高第莺迁！”
一旁的柳千秋微笑着眼神送人离开，正转身回屋，迎面就碰上了神情骤然严肃的柳白。
他沉声开口。
“快去放下包袱，从今日起，我就在这里教你练拳！”
“直到我满意为止！”
……
砰！砰！砰！
安静的山林之间不停地回响着沙袋被击打一般的沉闷声音，在整个山林之间显得异常刺耳。
突然一声较之前更为沉闷有力的声音自山林之间传出，紧接着一道人影直直地倒飞出去，然后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他口鼻的缝隙之间充满了血沫，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
不过眼神却是无比坚毅。
正是被柳白教练拳的柳千秋。
一旁走过来身穿麻衣的柳白，他拳头上沾满了寸寸的鲜血。
“还能坚持吗？”
他蹲下身子望着瘫软在地上的柳千秋。
地上的柳千秋紧咬牙关。
“可以！”
“好！”
说罢柳白直接又是一拳砸向柳千秋的脑门，直接将他半个身子砸进了泥土之中！
一声惨叫响彻林间。
砰！
砰！
再度被柳白大拳头砸下的柳千秋连惨叫都还没来得及发完，就很干脆地昏了过去。
蹲着的柳白这才将柳千秋从泥土中刨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瘫软着身子的柳千秋小心翼翼地走向屋内，将他放入一个冒着热气满是药味，一看就是事先准备好的大木桶中。
随着柳千秋身体的放入，整个木桶瞬间沸腾起来，无尽的水雾眨眼间就将他整个人围了起来，他身上的骨骼竟是传来咔咔作响之声，伤势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好转。
这等好转速度，就连已然陷入昏迷的柳千秋都忍不住下意识地发出了极为舒爽的呻吟声。
一旁的柳白眼睛定定地看着这一幕，但是眼神却似乎有些空洞，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他脑海中浮现出当日问询柳千秋是否练拳的场景。
那天月色正好，他收拾好东西烧了几个素菜，将柳千秋拉到了桌子上与他一同吃饭。
“其实练气是一回事，练拳又是另外一回事，练气讲究一个天赋悟性，但练拳终归是要稳扎稳打一步一步脚踏实地，且养灵修行与武夫砥练同时进行虽然根基很稳战力很强，但你日后修为增进的速度就可能会因此滞后一些，午间我虽与你说了要练拳练到我满意为止，不过现在你仍有一次反悔的机会。”
“我事先说好，我教你练拳会以喂拳为主，我会不停下死手让你感受到真正的生死威胁！再于这种威胁中锻炼你的反应能力，之后我更会将你的骨骼不停打碎重铸，虽然事后我会为你准备好各种让你能恢复伤势的药水浸泡身体，但事前身上随随便便断个几十根骨头都会是家常便饭。”
“而这些都会给你带来难以想象的疼痛，虽然听起来似乎没那么夸张，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到时候你的痛苦只会比你想象中更严重！”
“不过也没关系，此时你只要说出你不想练这几个字，我便终身不提练拳二字。”
“你只有一次机会，可以慢慢考虑好了再告诉我答案。”
那时候本来正准备端起碗筷的柳千秋放下碗筷定定地看着身前的柳白。
“先生为何此时突然要我练拳？”
柳白皱了皱眉头。
“我修行方法与别人有异，要教你练拳本就是计划之中的事，没有什么为什么。”
柳千秋再次重复加重了一下自己的语气。
“我问的是，先生为何在即将要去证道的此时打乱了行程计划然后转身教我练拳？”
柳白双手轻轻一顿，随即端起了碗筷夹了一个菜放到柳千秋的碗里。
“哪里有为什么，不过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呗，我一个师父教徒弟什么时候还需要理由了？”
柳千秋看着碗里的饭菜，眼眉低垂。
“我以后是不是很少有机会能再吃到先生做的饭菜了？”
柳白却是破天荒地没有回答柳千秋的问题，只是努着嘴指向他面前的饭菜。
“快些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柳千秋嗯了一声，慢慢地将手伸向桌子上。
良久，他端起土黄色的瓷碗抬头看向身前的柳白，眼神坚毅。
“先生尽管教！”
想及此的柳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弯下腰摸出一块毛巾小心地为柳千秋擦拭着身上斑斑驳驳的血迹。
随着他的擦拭，手掌心中逐渐渗出一点点的细碎灵光缓缓附着在柳千秋的身体之上，随后一点点钻进皮肤消失在他的身体里。
他当下有些惆怅。
带个弟子不容易啊！
